太监道:“这梅真香是零陵香叶、甘松、白檀香、丁香、白梅末和脑麝研磨成细末制成。说是宫女海兰伤势反复,娴常在觉得宫室中血腥味重,皇上知道后,就特意从库房中寻了这个。”
容音道:“皇上待娴常在果然厚爱,那就给吧。”
海兰挨了两百杖,根据太医的诊断,虽然保住一条命,但左腿是已经废了,只是皇帝说海兰与如懿主仆情深,所以仍许她在如懿身边伺候,就在翠云馆养伤,不必挪出去。又叫了四名嬷嬷去翠云馆,在海兰养伤期间暂时伺候着。
只是伺候如懿规矩颇多,还要清扫佛像,几名老嬷嬷本是有些年纪的人,精力不济,何况如懿声名在外,一毛不拔还麻烦,便是皇后娘娘加了赏钱都难让她们提起干活的劲头,能敷衍便敷衍了,自然更顾不上海兰了。
双喜每天给如懿掌嘴后,便忙着各种粗活,只留海兰趴在床上,连喝碗水都不得,自然伤势复原得慢,再加上崩漏之症,整间房间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如懿避之不及,便日日以澡豆净手,敷上梅真香粉,又足足地点了沉水香,才勉强盖过血气。
她的脸肿得厉害,皇帝却并未赏些药下来,但对她而言,皇上给的东西,虽不能稍减疼痛,却是这凉薄后宫中的一丝暖煦爱意。
阿箬特意给几名老嬷嬷送了钱,打听一手消息,每隔五日把和婉公主送回寿康宫后,趁公主四处玩耍,便将消息说给裕太妃听。
和婉公主原先在裕太妃身边时,太后还在寿康宫,整日阴着脸,太妃们只得小心翼翼,连带着公主也不敢大声笑闹;且裕太妃有些年纪,饮食本就清淡,宫人又多相信“饥三分,寒三分”的养生之道,不敢给公主多吃东西,所以和婉公主之前有些瘦弱畏怯。
但到了阿箬身边后,阿箬只让公主想吃什么吃什么,天冷些便多加衣裳,裹得圆滚滚的。她性情火爆,无人敢违拗她,公主反而一天天长得壮实起来,人也活泼许多。
裕太妃本来舍不得与和婉公主分开,但看见公主被养得甚好,也对阿箬多了几分感激。再加上两人都对如懿甚是不满,便常常凑在一处说如懿的八卦,颇有几分忘年交的味道。
弘昼几次抓心挠肝地想参与进来,无奈自己是男儿身,不便与皇兄的嫔妃同居一处。
一日阿箬与裕太妃在寝殿中说着话,裕太妃忽然压低声音道:“你以后在我这谨慎些,小心五阿哥。”
阿箬有些意外:“五阿哥不是没养在您这儿吗?”
裕太妃道:“前儿通太嫔不是病了么?我们这些先帝嫔妃,对圣祖爷的嫔妃,也得尽孝啊,所以那几位养着五阿哥的太妃渐渐管不过来了。这孩子就天天乱晃,有时候冷不丁地冒出来,怪吓人的。他呀,不爱笑,只是偷偷地觑人脸色,身子又弱,前儿又病了几场,看着更是瘦了,反正呢,这孩子虽然可怜,可也的确不大讨人喜欢。”
阿箬出了殿门,果然看见永琪不知何时已经蹲在院中墙角,定定地看着地面。
他胎中就有血虚之症,皮肤比其他孩子苍白一些,因为久病虚耗,整个人瘦得很,细细的脖颈简直要托不动他的大脑袋。
他似乎根本没注意到阿箬,阿箬便小声吩咐新燕:“咱们悄悄出去,别扰了五阿哥。”
日子流水般过去,亲蚕礼后,很快就到了初夏时节。
这段时日,庆常在学曲小成,但她在御花园轻歌慢吟几回,也没能等来皇上的偶遇。
揆答应也学了《大保国》等几出戏,但皇帝觉得这几出不像唱戏,倒像骂人,所以不大爱看。
揆答应去找容音献艺,容音拒绝不了妃嫔硬要表演,于是听了一回,倒是觉得甚好。
嬿婉也开始学昆曲,她年轻俏丽,身段又好,唱腔曼妙柔美,倒是引得皇帝常去承乾宫,品评一番。
高曦月虽然因这些人得宠而心烦,但每日按照黄元御的法子走圈、捡佛豆已经占据了她许多精力,再加上永珹渐渐大了,也开始显露出孩童的调皮,每日在咸福宫里不是抓孔雀、就是试图爬上那个满是风铃的伞盖去摘风铃,闹得高曦月没半刻闲。
且她心中始终对海兰的话有些疑影,还要分出精力查此事。
皇后那边也一直没有放弃调查,药方已经找太医们看过,没有问题;至于有无加减药材,时隔多年,当年那些抓药的太监大多熬够了资历调往更高职位,虽然皇后寻到那几人,但他们经手抓的药多了,并不记得齐汝用的药,药渣更是早就无从找寻,线索便断了。
高曦月知道几年前的旧事本就难查,皇后已经尽力了。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能命令齐汝的人不多,若真有此事,幕后主使会不会就是皇上?皇上真像看起来那般宠爱她吗?
直到有一日,皇帝摆驾咸福宫,告诉她一件事。
“朕知道你近来在查海兰所说之事,皇后也在查。朕知道皇后的性子,不把证据切实地摆在眼前,她是不会下定论的。可是曦月啊,此事已经过去好几年,人证物证都难寻,按皇后的查法,是查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