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闲就在这样的氛围中自顾自地轻晃盏中茶水,俏面上平静无波,称得上也无风雨也无晴,惟不带半点羞怒,仿佛这些人想象的、取笑的、攻击的、谩骂的、扭曲的那个女人并不是她。
这样的场景,她在很早之前就明白自己早晚会遇上,这是和长天在一起所要承担的后果之一。人类真是很奇怪的生物,总是迫不及待地加入到传播谣言的大军当中,哪怕这事情跟他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这一幕也许在南赡部洲各个角落都发生过无数次了,她在不在现场,其实又有什么要紧?
她慢悠悠地细啜清茶。这里提供的茶类似于华夏的毛尖,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茶水清冽微苦,入了喉间却是回甘芬芳。
她闭目品了一会儿,就感觉到一道目光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抬头看去,四丈开外坐着一名客人,长剑放在竹桌上,一臂齐肩断去,另一只完好的手攥着茶盏。
这人面色沉郁,隔着好几桌茶客紧紧盯住了她。
这张脸庞,她还是熟悉的,正是前几日晏聆雪队伍中被攒金蜂蜇了手臂的黑衣男子丁炯。
最重要的是,桓松玉同长天的对话,他在当场全听进了耳里。由长天的身份,实在不难推导出她的身份。
丁炯现在的神态,也说明了他已认出来,她就是宁小闲。
宁小闲收回目光,老神哉哉地低头品茗,仿佛并不知道自己正是当下话题的中心。丁炯从她面上神情中看出了真切的闲适和淡然来,不由得微微怔住,不知道这个女子怎能在这般环境中犹自安坐。
他同样明白,只要自己站起来一口喝破她的身份,她的处境就会变得极度尴尬,说不定还会陷入危局之中。这样的局面,想必她也是一清二楚的,却又怎样能表现出一副漫不在乎的模样?
他一口喝干了盏中茶水。作出这动作的人,多半是心里有些决断。
宁小闲抬眼看去,只见丁炯向她点了点头,紧接着转身大步下楼了。
这人还是承了她的救命恩情。她撇撇嘴,看来也不是每次好心救人都会遭遇白眼狼嘛。
一次小小的危机就此过去。她又垂下头,在嘈杂的环境中仔细倾听。果然过不多时就找到了自己想听的东西,邻桌有两个男子窃窃私语道:“千真万确,这消息卖给你,我要一万灵石。”这茶舍面积不大,茶客之间挨得近,她和这两人也就是半臂距离,只消螓首微微后靠,就能听到他俩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