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听说晚上要摆宴席是不是?我要吃酒蒸鲥鱼和虾腊!”林五笑嘻嘻地跑进来,直奔周氏身边拉住周氏的袖子撒娇提要求。她自小就最爱吃这两样,偏林家如今不比从前,似鲥鱼和虾腊这般名贵食物,除了林老太爷夫妻俩那里及逢年过节以外,饭桌上轻易难见其踪。
周氏一笑,懒懒地道:“早吩咐下去了。等你想起来时,饭菜都上桌了,哪里还来得及?”要说当家有什么好处,最简单的就是在这种时候最方便满足自家人的爱好和口味了。
“就知道娘最疼我。”林五娇嗲地靠在周氏的肩膀上撒娇,一眼瞧见了石榴正在收拾的四块衣料,不由惊异道:“咦,这不是我那两件衣裙的料子么?怎地还在这里?”
石榴知她素来小气,不好明说,便只笑不语。
林五却明白过来了,气冲冲地上前将那四块衣料挥落在地:“是给林四做衣服是不是?她怎么这般不要脸啊,什么都跟着别人学!难道这天底下除了这两种衣料以外就没别的了?”“住口!”周氏猛地一拍桌子,竖起眉毛道:“你还没吃够亏是不是?是不是还想再挨一耳光,再关些日子啊?”
林五立刻红了眼圈:“娘,你亲眼瞧见她是怎么害我的。她去了庄子里泡温泉逍遥快活,博取贤名孝名,我却被生生关到大嫂生产才放了出来。好容易有做新衣服这样一桩快活事,她又来怄我!我不依呀!”还不要脸地趁着机会勾引陆缄呢,只这句话她是不敢说出来的。
岂止是林五被关了这么久?就是周氏的管家之位也才抢回来不久。若非如此,那几千两银子的好处怎会是罗氏给占了去?他们是长房,那些银子本该更多是他们的,现在却成了大家的。周氏咬着牙骂道:“胡说八道!她是长姐,本来就该由她先挑才轮到你们这些做妹妹的,现在你已经穿了一个月了她才做,你有什么意见?难道还不许她穿?”
林五听到周氏这一声怒骂,更不来劲了,哭道:“我哪敢有什么意见?人家吹埙吹得那么好,点茶又是高手,有才名,又孝顺,还好心,哪个不夸她!我就是心里不服气罢了,为什么祖母那么偏心。”
周氏听到她说林老太偏心,心里十二分的赞同,但看到她还是一副糊里糊涂的样子,又实在觉得窝火,便低声斥道:“你还不明白么?这可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而是你和她争,两败俱伤,尽给别人落了口实!生生拖累了我!”
林五听了这话方才住了泪,仰头望着周氏道:“母亲,我也明白不是那么简单,你教教我怎么办呀,都是林家的姑娘,祖母怎么就那么偏心呢?”
少女的心,是脆弱的心。她被禁足时,林六、林七往陆家可跑得欢了。虽则出来后陆云待她和从前相比也没什么两样,可是待林六、林七同样很好,还多了一股子说不出道不明的熟悉亲热劲儿,林六、七经常和陆云说些她不知道的事儿,叫她插也插不上话,这叫她怎么受得了?最严重的打击来源于那日陆缄即将前往太明府赶考来辞行时,她羞答答地上前祝他马到功成,他却只是淡淡地谢了一声,看也不看她,转身就走,令她满腹的话尽都憋在了肚子里,无从纾解,好不伤心。最可恶的是林七还来嘲笑她。
周氏淡淡地道:“日子还长着呢。你记好了,上次的事是你不对,你当众给了你四姐难堪。等下见着了她,记得要好生和她赔礼道歉,然后还和她同从前一样的好。两套衣裳算什么?她爱穿就让她穿个够!”
林五睁大眼睛:“那是要怎样?”
周氏认真道:“就是继续和她做好姐妹,尊敬你三婶娘,待你七弟好点儿。”林四先是在暖炉会上彻底失了林玉珍的欢心,接着在庄子上又触了林玉珍的逆鳞。这陆家的儿媳,眼见着林四是做不成的了,不正好帮忙来对付一下二房么?陶氏那个一点就着的脾气哦,呵呵……
林五撑着下巴想了半晌,方点头道:“好,就像从前一样的,只有她才对付得了六妹和七妹。”想那日,她才去招惹林谨容,就吃了个哑巴亏,大好的局势瞬间翻覆,白白便宜了林六、七。
周氏这才真心露出一个笑容来:“你长大了。”三房人,都是林老太太亲生的,一加一等于二,就大于剩下那个一。一减一等于零,全部小于剩下那个一。这个算术题,她是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