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圈轻跳,从唇边跃起,飘飘晃晃撞到车顶盖,散成一片烟雾。
看了眼时间,八点多,黎明染蓝天际,这种冷色调带不来什么暖和,反而让本就冰寒的空气好像更添了三分冷意。
降下车窗,刚刚下夜班的列夫沉默着将烟蒂弹出,吐出最后一口烟气,迷离地望了会朦胧的蓝天后,启动了车辆,离开了停车场,朝家开去。
刚走不到几分钟,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眼来电,叹了口气,将其接通。
“老板”
“你怎么这么早就下班!我不是告诉过你有批材料需要返工吗?还是你经手的!这个月的考核还想不想要了!”
“.老板通融一下,我今天结婚纪念日。”
“我给你通融谁给我通融啊,你都结婚多少年了,还过什么纪念日,赶快回来,给你十分钟!”
电话被挂断,列夫沉默一会,掉头往回开。
按理说他可以不管老板这种无理要求,但过了年轻的年纪,自己这门手艺也并非找不到替代,更别提现在经济低迷,他不干真的有人替他干,最重要的是,自己还有一个在莫城读书的儿子,每个月的生活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忙活到下午,身心疲惫的列夫终于回到了家。
妻子波琳娜没有回来,不出他的意料。
给自己热了杯牛奶,打开窗,看着落日余晖,慢慢将其喝完,不管怎么说,明天终于可以休息一天,他关上窗户,连澡都没心思去洗,躺倒在床上,沾到枕头就沉沉睡去。
只是他没发觉,那没关严实的窗缝,艰难挤进来了一只黑色的如蜂蜜大小的虫子,无声无息,飞入了列夫的卧室,落在了他满是汗毛的手臂上。
嘴巴轻轻一切,一道口子出现,鲜血渗出,那黑色虫子沾上了鲜血,身体好像就要融化了一样,慢慢顺着血液流入了列夫的身体。
随后那道伤口迅速愈合,很快没了痕迹。
睡梦中的列夫无意识地挠挠手臂,翻了个身。
“列夫,这次的成绩真不错,进步很大,值得表扬。”
梦里,列夫享受着大约是他记忆里最引人瞩目的一次赞扬,在一次还是学生时候的测验中,他进步很大,考到了年级前十名,在班级里被公开表扬。
“谁知道是不是抄的,不,肯定就是抄的。”台下,阴阳怪气的声音让列夫笑容僵住。
这是发生过的吗?但那个家伙他认得,因为自己没给他抄,所以记恨上了自己。
“抄袭,抄袭,抄袭。”
底下的同学忽然集体复诵起了这句话,盯着他,眼睛不眨,就这么一遍又一遍的复诵。
“既然这么多人认为你是抄袭,那你这次的成绩作废了。”老师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将他的试卷撕得粉碎。
“抄袭,抄袭!”
“我、我没抄袭!”列夫的辩驳苍白无力。
那几个给他读书阶段带来了不轻阴影的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笑着缓缓将他逼迫到角落。
列夫望向老师,用眼神求援,可后者却缓缓背过了身,不再看他一眼。
“列夫?列夫!伱的工作做完了吗就发呆,要不要给你个专用位置每天就坐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干光看着就好了!”
场景一转,是老板那恶心扭曲的面容。
“我只是,刚坐下。”
“你意思是我冤枉你吗?还是说我瞎?!偷懒就是偷懒,别给自己找那么多解释,哎呀我刚坐哎呀我身体不舒服,记下,口头警告一次,再有下次就别怪我没有情面讲了。”
“.”
闭上眼睛,再度睁开,场景又切换成了家里,前方就是他熟悉的卧室门。
但列夫却身体一顿,眼神充满比之前更深的恐惧。
这是他最不愿意回想的一件事。
“不,不是,我不要看。”
他再度紧闭眼睛,睁开,还是那扇虚掩的门,以及从里面传来的激烈动静。
列夫呼吸越来越粗重,拳头随着里面越发高亢的声音不断捏紧。
身旁的桌面,那把菜刀是如此的显眼。
他不假思索地就握了上去,冰凉的触感又让她瞬间清醒。
“不能,不能这么做.她只是一时走错了,会回来的,她会迷途知返的,我要做的,就是好好等她,原谅她”
他艰难地将菜刀放下,不断催眠自己。
直到——
“啊呼,你什么时候离婚,我已经跟马克相认了,那小子,连检测报告都不信,真是给钱才认爹。”
“亲爱的,就让列夫多养两年嘛,现在正是花钱的时候,让他多拼两年,再一脚踢开他不是更好吗?”
“有点道理.我们再来一次吧,”
“我答应过你的,这里只留给你——唔!”
门外,列夫面色已经铁青,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息,那把菜刀,握紧到发抖。
“狗!男!女!该死,都该死!”
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