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笺方站定,目光随着显金的背影移动,眸子里的笑意快要漫溢出来。
他好想念她呀。
备考,哪能不瘦——这句话是真的。
他赁下的小屋就在王学正府衙的旁边,每日只有三个时辰,完完全全属于他。
睡觉、吃喝、洗漱...全都要在这三个时辰完成。
自天南海北至应天府备考的举人多如牛毛,家中小有薄产的就租赁屋院,再请两个仆从照顾起居;家中贫寒的便三三两两租下客栈的房间,合伙吃喝,亦减支出。
他以为自己算刻苦的,哪知被王学正带到一处棚屋客栈看了看,才知自己身上的惰气与怠性还未被尽数除去——一些四十五十岁的老举子,泡着发苦的稠茶,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只吃煮烂的清水面条,“面条不用嚼,囫囵吞下即可,比米饭省时。”
他心惊胆战:他不是宝元,他与这群老举子一样,一步一步朝前走,靠的不是比别人更机敏的脑子、更出众的天赋,而是更多的血汗。
他一向都清楚地知道,他与乔宝元的差距。
他们是同届的举子,在他埋头苦读时,乔宝元啃完卤鸡爪,再点评一二句“...这家卤鸡爪不糯”,紧跟着就灭灯睡觉,绝不恋战。
最后考出来,宝元的名次,甚至在他之前。
所以他只能更拼命,比所有人都拼命,他才可能赢。
显金的背影轻快自在。
陈笺方眼中的缱绻,不知何时,挂上了嘴角。
还好。
就像父亲遇到母亲一样,在漆黑不见五指的路上,他也遇到了人生中最璀璨的烟火。
乔徽静静地注视陈笺方的神色。
“二郎。”乔徽开口。
陈笺方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嗯?”
乔徽笑了笑,若无其事地抬脚朝前走,“在看啥呢?走啊!再晚,我只能在老夫人院子外行礼了。”
陈笺方“噢”了一声,低头抬脚,与乔徽一起走在幽深的抄手游廊,开口问道,“定远侯可回京了?”
乔徽颔首,“回了,去年年底悄悄回京,我也随着一道回来。”
“倭人认怂了?”陈笺方低头拐过游廊拐角,“举子们前几月还张罗着制‘万人书’,言之凿凿道‘大魏天朝上国,应踏平倭寇弹丸之地,怎可求一时和平,反复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