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极恶之鬼风间琉璃!”那个只是在一瞬间眼神就变得凶狂如狮虎的男孩咬着牙低声说,他愤怒得简直像是在唇齿间含着刀片,
“可难道你就是干净的吗?我们这样的人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一个错误,诅咒沿着神的基因传递,一直到每一个皇的身上。我们生而便是要给周围的人带来灾祸的源泉,所以在你看来我是鬼,可你又是什么东西?多少年来你杀死过多少无辜的人?多少个日夜你的蜘蛛切和童子切上都会有灵魂在哀嚎?”风间琉璃无声地狂笑,他张开双臂,赤裸的身体狰狞如魔鬼又美丽如天神,每一张鳞片都倒映着飞雪纷纷的世界,每一张鳞片都倒映着源稚生那张甚至恶鬼还要可怖的面庞。
“看看你自己吧,你们一直在猎杀那些使用进化药的鬼,可你自己却在今天成为了甚至能杀死我这种人的极恶之鬼!”源稚女忽然伸手握住那两把抵住自己胸膛的刀锋,他脸上的神情如此张狂,五官却如此美丽,眼睛里跳跃着金色的火。
“来啊,杀死我,杀死我之后你就是真正的鬼了!”
蜘蛛切和童子切都是古老的斩鬼之刃,这把刀一触即龙类的血就沸腾起来,它们嗡鸣着割裂源稚女的手掌,炽热的血立刻沿着刀锋流淌。
斩鬼之刃的刀锋上亮起古老的炼金矩阵,火树银花般绚烂的光火中源稚生的脸漠然得像是石刻,而风间琉璃则像是磨牙吮血的恶鬼。
“你想用语言来激怒我以找到我的破绽,可是没有用的,过去的源稚生已经死去了,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就像你所说那样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鬼。”源稚生轻声说,王权的领域轰然破碎了,于是那些在天空中盘旋的直升飞机便接二连三地降低自己的高度,一条接一条的索梯被甩下,几十上百个全副武装的执行局干部滑下山中。
“今夜我原本应该前往那座掌握了整个日本数千万人生命的神山,因为那里有一场唯有神或者鬼才能踏足的战争在等着我。”源稚生说,“可我就要死了,死去之前我想再见见你。”
源稚女突然呆住了,他愣愣地看着源稚生,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那位一直在追查你们的犬山家家主其实一直和蛇歧八家的上一位大家长上杉越保持着秘密的联系。”源稚生说,
“神的归来同时唤醒了我们一直在镇守的那个死人国度,我们的祖先称它为夜之食原。那个巨大的尼伯龙根和现实世界的连接口就在富士山,上杉家主和犬山家主正在浴血奋战……你这种人原本根本不值得我在这种时候出现,可是你和你的老师在策划一场能够颠覆一切的阴谋,我不得不浪费宝贵的时间专程绕道来解决这件事情。”
曾经最亲密的人一旦反目成仇,总能找到对方的软肋,刺向兄弟或者爱人的刀永远是最锋利的武器。
源稚生如此漠然地对待源稚女,这让他几乎要疯狂了。
这时源稚生的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那个人走得极快也极稳,几秒钟后双手拨开雪幕站到源稚生身边的居然是个很挺拔的老人。
橘政宗。
或者叫他……弗里德里希的影武者更加合适。
真正的橘政宗早已经死去了,源稚生在源氏重工的地下找到了他的尸体。
那个卑鄙而阴狠的日耳曼人用橘政宗的基因和他的记忆创造出了这个一直潜伏在蛇歧八家最高层的傀儡。
源稚生察觉到橘政宗被人替换,是因为他太像一个父亲了,甚至希望路明非那小子带绘梨衣离开源氏重工、离开蛇歧八家,甚至离开日本。
此外橘政宗的口音忽然带上了斯拉夫人说话的特点,有一天他甚至开始区分硬腭音和软腭音,这是典型的俄罗斯人说话的方式。
源稚生原本想要严刑逼供,或者用一些特殊的手段从这个伪装的橘政宗口中得到些有用的情报。可有一天这个老人邀请他一起去白羽狗神社锻刀,他们一边吃现烤的烧鸟一边喝清酒,喝着喝着橘政宗就屏退周围所有人,昏暗摇曳的烛光中两个人的影子投在绘漫满天神佛的浮雕上像是魔鬼般狰狞。
橘政宗说我觉得很奇怪稚生,我好像忘了些什么东西。
源稚生就喝酒冷冷地说别想太多你只是需要休息。
老人说不是这样的,我好像忘掉了很多以前我们相处的那些时光了,我大概真是老了,老得动不了了,是稚生你的拖累了。
那时候源稚生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盛满清酒的杯子应声而碎。
这种话确实很像是老爹会说出来的。
其实在看到橘政宗尸体的那一刻,源稚生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像是石头那样坚硬了,悲伤和仇恨像是水一样淹过他的灵魂,这个世界上再无可以管教他的东西。
他一直没有杀死身边这个家伙,其实也是因为他长着一张和老爹一样的脸。
“我继承了邦达列夫上校的记忆,甚至在很长时间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被某种诡异的梆子声控制着。”橘政宗看着源稚女的眼睛,他仔仔细细地端详那个孩子,幽幽地叹了口气,
“很抱歉我没有带你一起离开山中,因为我们的世界如此危险,我希望你能像是个普通人那样活下来……这是邦达列夫上校一直想对你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