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衣冠楚楚,一水儿的黑色燕尾服和小夜礼服,衣领敞开露出华贵的刺绣白衬衫,胸襟上则别着荆棘丛生的家徽。有些人的手指间夹着点燃的雪茄,雪茄的烟雾像是凝滞在半空中,被侍者们走动时带起的风揉捏成抽象的魔鬼形象。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日本这个曾经在混血种社会声名不显的国家就俨然成为了一场能够席卷整个世界的漩涡的中心。
难怪路明非在东京没有看到多少北美混血种的势力和机构,也没有能够看到汉高的人参与学院组织的各项活动。
原来是这些出自名门显贵的年轻人全部集中在北海道的行政中心札幌。
男人们胸襟前的家徽每一个拿出去都是能够和加图索家族相提并论的庞然大物,有些是古老温莎王朝的皇室旁支,有些则是曾占据水土丰沃塞纳河畔土地的高贵公爵。
这些在欧洲便享有名誉与财富的贵族随着五月花号掀起的北美移民潮一起,去往彼时尚且蛮荒的新世界,并在那里站稳脚跟,像是永不知足的憎恶那样贪婪地汲取一切养分直到长成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
“来都来了,不准备邀请我跳舞吗?”零扬着脸去看路明非,这姑娘唯有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才会露出那种女孩才有的娇憨的神情,可也只是一闪而逝。
“可是舞曲还没开始……”路明非有点迟疑。
此兄混迹学生会、龙血社,也算是在学生群体中的上流社会摸爬滚打了很多年了,早已今非昔比不是以前那个跳探戈都能踩着女伴脚面的蠢货了。
他也知道只要自己和零踏入舞池,那支一直在注意他们的爵士乐队就会立刻会议并立刻将正在演奏的曲子换成舞曲。
但那样是否有些太……骚了。
在卡塞尔学院能做出这么骚包的事情的人大概只有恺撒.加图索。
路明非也并非没有想过自己也有一天也会做出那种把逼装得闪闪发光、骚包得冲出天际的大事,可那已经是好多年前另一个世界仕兰中学念书那会儿的事情了……
“所以这算是邀请吗?”零盯着路明非的眼睛,路明非愣了一下,脸上露出笑容来。
“算。”他说。
“那跳华尔兹吧,你会吗?”零把自己的右脚伸出一点,丝绸般的晚礼服裙摆便沿着女孩纤细的脚踝滑落,露出紧绷曼妙的小腿。
“这身衣服不太适合那些动作太大的舞蹈。”零说。
表演和比赛用的华尔兹舞步张力惊人,注重视觉体验,但是在这种舞会上却少有人会将华尔兹展现得那么淋漓尽致。
“会一点点,以前有人教过我。”路明非诚实地说。
教他这支舞蹈的人其实是伊莎贝尔,恺撒名义上的前女友,因为他们实际上可能都没有多少肌肤接触所以叫名义上的。
那时候路主席走马上任,在就职典礼上连个舞都不会跳,只能高坐主位一边嗑瓜子一边拒绝一个接一个貌美如花小学妹的邀请,后来还是伊莎贝尔缓解了他的尴尬,用一曲双人华尔兹让路明非勉强跟上了前几任主席的品味。
“知道肖斯塔科维奇吗?”
“没听过,不过看看起来像是某个乌克兰红军烈士……”路明非有点尴尬。
“不是红军烈士,不过确实是苏联人,1938年创作了被誉为殿堂级华尔兹舞曲的《第二圆舞曲》,你刚开始跳可能会有一点不那么熟练,我会带你。”零眨眨眼,脸上露出冰山解冻般的笑容。
路明非还没有说话,零就已经抓起了他的手,两个人步入大厅中央的舞池中。
酒会只是刚刚开始,还没有人跳舞,他们站在那里显得有些突兀,所有人都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爵士乐队的指挥家将视线投向这个方向。
零伸出右手张开手掌向上微托,那位指挥家像是恍然大悟般回头,音乐立刻被换成了舞曲。
“他们都在看我们。”路明非压低声音。
“你紧张了?”
“没有,我担心会出丑。”
“有我在。”零仰着头凝视路明非的脸颊,她缓缓地收紧小腹挺起胸膛,晚礼服下娇小的身躯居然朦胧得婀娜多姿。
他们相距一个身位,面对而立,路明非的左脚踏出而零的右脚踏出,反光的皮鞋和闪光的细高跟鞋的鞋尖指向对方。
水晶吊灯将路明非的阴影投在零的身上,她半张素白色的脸都在影子里。
可没人能否认这姑娘的惊艳,完美得像是瓷娃娃。
“不必行礼了,直接开始吧。”零说。
“喔喔。”路明非有点懵。
这时候那姑娘已经用右手牵着他的左手踮着脚尖右脚向前了,路明非恍惚间慢了一拍,却也还是跟上了皇女殿下的节奏,他们像是互相奔赴的情人那样贴面、分开,又贴面、又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