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有人在叫他。
“教授,曼斯教授!”女孩悲伤而恐惧地轻声呼喊,他听出来了,那是他的学生塞尔玛。
“不!塞尔玛!不要过来!带着那东西离开这里!”曼斯茫然地伸手,去试图抓住奥丁或者八足骏马的某个下肢,可他太虚弱了,怪兽似的马狠狠踩断了他的手臂,骨刺从肘关节那里钻出来,带着沾血的韧带。
神将目光转向了传出声音来的方向。
塞尔玛努力地点燃了她的黄金瞳,那么暗淡,那么脆弱,她的身体都在发抖,可手中却提着名为暴食的亚特坎长刀。
这把战刀的刀柄上生长密集的金属鳞片,它们长久处于张开的状态,比任何一把刀都要锋利,狠狠地割伤了塞尔玛的手掌,钻入女孩的血肉,贪婪地汲取鲜血。
塞尔玛强行拔出了七宗罪中的暴食,以塞尔玛的血统原本不可能做到,可她就是做到了。
名为勇气的东西在她的灵魂间滋生。
有那么几个瞬间,塞尔玛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那些在历史中、在岁月中一个个死去的屠龙者。他们付出十倍百倍于龙的生命,将致命的刀剑贯穿龙的心脏。
那是密党的历史,那是血腥的历史。他们是黑暗中的长城,谁死在战场中谁就获得荣誉,谁从战场上苟活谁就被唾骂。
塞尔玛委实不算什么个人英雄主义者,可她不愿意在这样的战场中苟活。
那把伟大的刀剑在女孩的手中被唤醒。
它发出狂暴而骄傲的怒吼,残缺却伟大的炼金领域被激活,名为暴食的刀被举起,一瞬间,似乎有狂风在船舱中呼啸。
“塞尔玛,我的学生,你真棒。”曼斯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后,永恒而死寂的黑暗彻底将他包围。
塞尔玛发出无声的痛哭,她的身躯仍旧在颤抖,双足赤裸地踩踏在满是鲜血的金属地板上,那些死侍们哀嚎着咆哮着像是要将她撕碎,却不敢触碰她分毫。
七宗罪的领域庇护着塞尔玛。
这些刀剑很少会复苏,它们的苏醒总是意味着君王的死去,可此刻它们响应某个卑贱的人类的召唤,因为这个人类的骨子里流淌着曾铸造它们的那个人体内的东西。
那是不甘的灵魂!
每一把刀剑都在匣子里颤抖,它们渴望被拔出。
但塞尔玛的血统太低级了,仅仅拔出暴食便已经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量。
女孩体内的龙血在以恐怖的速度被消耗,可三副布置炸弹的时间还远远不够,她还需要为他争取更多的时间。
“教授,你不要死。”塞尔玛小声地哭泣,她这时候在想如果曼斯教授真的死在了这里,那她的实习报告该怎么办?
这样白烂的想法只在塞尔玛的脑海中生发了一次便烟消云散。
因为塞尔玛惊恐地发现原本距离她足有十米以上的奥丁居然突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把长矛正被神举过头顶,呈现出将要贯穿心脏的姿态。
但暴食以诡异的角度狠狠地格在了昆古尼尔的下方。
这把由诺顿铸造的神话武器在此刻峥嵘初显。
奥丁的神情依旧不变,他重新举起那把长矛。
可他忽然停滞了,八足骏马在发出狂躁而不安的嘶鸣,熔岩般流淌的黄金瞳投向摩尼亚赫号的甲板。
此时从有闪电撕裂天穹。
塞尔玛看到了笔挺如剑的身影伫立在那里,不输于神的黄金瞳在那个身影的眼眶里被点亮。
“路明非……”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宰你一次还不够,我还得宰你第二次。”
路明非艰难地提起色欲,他看到了死去的船员,此时这把刀沉重如山。
他说,“这一次你还会是死侍吗?或者说,这次杀了你,你就真的死了!”路明非如此愤怒,他好像在牙间咬着刀锋,那些字就从刀锋的表面流淌着迸出。
七宗罪在此时发出真正暴怒的龙吟,它们从未如此刻这般渴望饮血。
但在漆黑的雨幕中,穿着黑色潜水服的年轻人正远离这片战场。
他通过某个设备和远在大洋彼岸的大人物联络,他说,“任务失败了,有别的东西盯上了那些来自神话的刀剑。”
“是什么?”男人的声音沉稳而威仪,是长久坐在权力的顶端才能拥有的语调和气场。
“神。”年轻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