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局势有些扑朔迷离了,当然,也不排除周廷内斗、挑了个酒囊饭袋指挥征讨大军的可能,但总的来说,李正炎还是不妙啊……
“现今时机耽误了大半,浔阳城愈发稳固难攻,
“王俊之身陨、还有浔阳王担任江南道安抚大使的消息传回去,李正炎、魏少奇必然焦头烂额,哪怕匡复军正从西南一路北上,势如破竹,都可能只是烈火烹油。
“玉衡,咱们离得近,这回算是最后的转投时机了,封盘前的最后一注啊。”
朱凌虚叹息一声,背手走到门口,盯着远处青黑色的夜幕自语:
“你说,若是当初王俊之劝投成功了多好,可惜啊可惜。
“占下江州,兵祸东南,天下必乱,大事可成矣……看来这卫周江山气数还有,没到乱世时候。
“呵,国之将亡,必有乱世妖孽,国之将亡,必有济世能人……”
朱凌虚转头,对脸色怔然的长子说:
“就像当初老腾王那番话后为父做出选择一样,眼下,为父也必须再选一次。
“是南,还是北。”
朱玉衡沉默。
少倾,他嘴唇干燥的开口:
“可为何,阿父选择了卫氏,而不是投靠浔阳王府或者朝中的相王府,孩儿听说,卫氏因为营州之乱,最近有些不稳,隐隐失了夺嫡的可能。
“况且,卫氏还怂恿陛下建造大周颂德中枢和四方佛像,这些事让卫氏被天下豪杰和读书人所唾弃,风评极差。
“咱们的将士们,也有不少讨厌卫氏的,对这一次的倒戈,意见很大……”
“是命重要,还是黑白重要?嗯?”
朱凌虚瞧了眼年轻气盛的儿子,叹息一声:
“玉衡啊,可千万别小瞧卫氏,
“北地那场营州之乱,太过复杂,当时即使是保离派的很多人上,都难全身而退,估计也只有狄夫子才有能耐平衡了,可纵观天下,狄夫子也只有一个罢了,卫氏子弟收尾的不差了,绝不是什么酒囊饭袋。
“至于大周颂德中枢和四方佛像的事……呵,被天下人唾弃又如何,此举稳稳赢得圣心,贬乾颂周,这可是稳固大周国本的事,背后是陛下的赞同支持。
“试问,以卫氏原本在天下士人中的名声,就算卫氏做几件人事…嗯好事,难道士人们就会转头夸赞他们吗?
“卫氏作为曾经的外戚,自带原罪。
“笔杆子掌握在士林手里,天下士人天然站狄夫子等文官保守派一边,
“不就是些骂名吗,从古至今,哪朝哪代不是苦一苦百姓,骂名找个人来担。而且,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来担骂名的,想给上面担骂名,也得排着队呢。
“与其徒要虚名,还不如赢得圣心,同时手中掌握刀把子,来得实际。
“至于选边,卫氏最近下风,雪中送炭自然是比锦上添花好。况且魏王府那边,老夫此前还欠一个人情呢,估计保离派眼里,能得到魏王说情,天然就打上了卫氏走狗标签,洗也洗不掉。”
朱凌虚手指自己,笑了笑。
朱玉衡抿嘴,缓沉点头。
就在这时,门口帘帐忽被掀开,两只火把被夜风吹得熊熊燃烧。
只见一位波斯商人,在亲兵带领下,弯腰走进大帐,他一双绿豆般小的碧眼,滴溜溜转了圈。
李栗来了。
朱凌虚与朱玉衡对视一眼。
后者与亲兵暂时退下。
朱凌虚请李栗就座,后者取出一封信来,微笑递出……
不多时,波斯商人身影离去。
朱玉衡返回大帐,发现阿父手持一封信,眼睛盯着烛火发呆,手上那封信隐隐有魏王府的印章。
薄薄信纸在烛焰中扭曲变黑,化为一撮灰屑。
朱凌虚忽道:
“魏王那边已妥,无需再忍,取笔墨来,老夫上书一封。”
“阿父上书何事?”朱玉衡好奇。
“呵,记得当初在洪州时,魏少奇、蔡勤他们可没少夸赞欧阳良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伙的呢。
“此子最近故意刺激老夫,想激怒咱们再做错事,其心可诛啊。”
看着眯眼压声的阿父,朱玉衡不动声色点头。
“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