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毕,朱老七对着一位富态老翁和煦一笑。
“你是范福清?孤听说过你,马六甲之战有你一份功劳,难得你当初还庇佑了许多我大明后裔,不失我大明仁爱之本,忠义气节。”
“不敢,不敢,小老儿怎敢担殿下夸赞,都是小老儿应该做的。”
老头儿是真激动了,拱手作揖,脸上泛着遮掩不住的笑意。
“李知州给你安排了什么差事?”
“承蒙知州大人看重,小老儿恬为马六甲议政会副议长,谘议局参政。”
朱常瀛微微颔首,又将目光看向另外一人。
各自闲谈几句,朱常瀛话锋一转。
“请几位过来,孤有几件事相问,希望你们知无不言,为国献策。你们可能不了解孤的脾气,孤不喜奉承话,更不喜说话假大空,凡事据实以告,孤绝不怪罪,若建策有功,孤有重赏。”
“马六甲、雪兰莪二县华夷杂居,土着同新移民发生数次械斗事件,而且还死了人。最近的一次发生在巴生,一户新移民被灭门,至今也没有找到凶手。孤就想问问你们,华夷矛盾的根源在哪里,有没有和平相处的可能?”
“每个人都要说出自己的想法,秘书官会一一记录。范福清,便从你开始。”
范福清暗道果然是这件事,难怪李知州谭知县几番询问,原来是要呈报给瀛王殿下。
“小老儿也说不好,有几点感想,殿下姑且听之。”
“一者,葡人虽然被赶走了,但葡人经营百年,关系盘根错节,余毒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消除的。尤其那些西方教信徒,虽然被迫改宗,但没有了特权,甚至被剥夺土地。大多数人逃去了别处,但有些人却留下来,沦为盗匪,必然恨极我大明人的。”
“二者,一些追随葡人的土酋首领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土地尽被罚没。而这些土地一部分赏赐给了有功将士一部分拍卖一部分分配给了新移民,没有......没有一分土地分给土人。这令许多土族不满,他们摄于我军军威不敢公然鼓噪,但背地里串联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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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者,大明人的税赋同土人的税赋是不同的。大明百姓务农,只收取两成的田赋,没有人头税。大明人从商,税率也同瀛州相同,不需向寺庙缴纳贡金。而土人不仅有人头税,无论经商务农,还需向寺庙缴纳贡金。他们不会怨恨寺庙只会将怨气指向我大明人。”
“四者,土人奉行教法即国法,而我瀛州推行的是国法。土人不认国法,认为我大明人在亵渎他们的神明......”
“五者,风俗习惯不同。比如土人一日五次祷告,只要寺庙钟声响起,即刻跪地祈祷,做什么事也必须停下来,而且不许人打扰,不然就是对神明不敬。我大明新移民不知土人习惯,作息如常,甚至围观看热闹,如此土人也会心生怨恨。
又比如猪肉。土人是禁止养猪吃猪肉的,他们视为不洁之物。像我等世代居住的,养猪食肉从来不在土人面前,都要躲着土人,避免误会。而新移民不知,甚至有宴请土人食猪肉的,土人将此视为羞辱。”
“六者,我大明移民来势太凶猛了。原有土地分派殆尽,但开荒的势头却没有停下来,而且......而且其中不乏强买强卖,从土人手中低价购地的。”
顿了顿,老头有些为难道,“此事两难,请恕小老儿愚钝,不知有何法可以化解。”
这个说法倒是同李载厚的说法如出一辙,看来淡马锡内部早有商议过此事。
对此,朱常瀛也不意外,毕竟处理领地内的汉夷事务乃是文官衙门的当务之急。
朱常瀛又问了几人,所言大抵躲不过这几条。
至于解决之法,他们没说却也说了,有枪杆子在手,往死里干就是了,强取豪夺,天下不都这样么?
话说大明也有‘回’,尤其在陕甘,内陆也有少量分布,比如泉州。
但‘回’与‘景’也是不一样的。
比如郑和,他即信奉景教也信奉佛道,朝中军队中也有部分‘回’,但什么都吃,并不排斥其他宗教。偶尔作乱,也不是为了建立什么景教帝国。
在朱常瀛看来,大明的‘回’还处在初级阶段,没有被系统传染,或者说景教中的极端派还没有传入大明。
但一神教创立的初始就具备极强的攻击性,而景教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教典就是为了立国,就是为了扩张,这一点在几百年后也还是如此,想想陕甘回乱......
左公千古啊!
不过朱老七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大清的回乱之所以如此严重,会不会也是爱新觉罗家的一种制衡策略呢,细思极恐!
愁人,现在所面对的问题,极有可能会发生在陕甘。
难道只能用手中的刀来说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