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起双手,搭在额头上。
抬头看向周围。
“这光天化日之下,怎得就总有这般多的蝇营狗苟?”
一声长叹。
嘉靖目光逐渐冷冽。
“吕芳。”
吕芳浑身一颤。
今天的皇帝邪乎的很。
“奴婢在。”
嘉靖冷声道:“传口谕,朕圣体抱恙,三日不朝任何人。”
“奴婢领命。”
……
“陛下圣体有恙?”
徐府。
水榭楼阁之间。
悠悠琴声。
水畔茶台。
徐阶挥手,示意府上管事退下,低声念道着。
在他的面前,隔桌而坐的,正是聂豹。
如今已经年近八旬的聂豹,已是尽显老态。
只是听闻此言,却是眉头一紧。
“陛下圣体有恙,三日不朝外臣,是否有召太医院请脉?”
徐阶抬头看向老师,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他摇头道:“陛下……只问玄修道法,不问太医多年。”
聂豹脸色有了些变化。
只是最终未曾开口。
徐阶则是转口道:“西苑并无其他消息,想来圣体并不大碍,或是近来换季,陛下略感疲倦吧。”
聂豹却是皱眉道:“陛下久居西苑,而朝廷东宫空悬多年,不是好事。伱在内阁,虽为次辅,可还是要多多进言。陛下已非壮年,该早立国本。”
这位已经离开朝堂多年的老臣,士林大儒,王门子弟。
心中到底还是有着一本天下账的。
徐阶却是摇头:“陛下圣计独断,学生在朝中,也只能与一众同僚,勉为其难罢了。”
说完这句。
他好似是才反应过来。
连忙又说道:“所幸上苍庇佑,朝廷的日子也渐渐有了转机。”
聂豹点点头:“我在各地讲学,今岁不在东南,却也听闻朝政施于东南,也辛苦了你们。”
徐阶摇着头:“老师言重,说起来这一次闻听老师正在北地讲学,念着多年不曾再见老师,自年少便少有侍奉老师。如今朝局渐稳,便想着能将老师接到京中,学生也好亲自侍奉老师。”
聂豹虽然已经年迈,但双眼却分外清明。
他双目闪烁,精光流转。
面上只是淡淡一笑。
“入京路上,听闻朝中有人,要在昌平辩经?”
徐阶面露意外,解释道:“不过是年轻人遭人吹捧,惹出嫌隙,性子又刚强,不愿退让,这才有了这场辩经。”
“哦?”
聂豹喝了一口茶。
在徐阶的注视下。
他缓缓开口道:“听说,这个年轻人……还是严阁老的孙儿?”
徐阶点点头:“确实如此,名叫严绍庭,字润物。在朝为官,如今倒是颇为能干。东南今年诸事,都是出自他手,亦是为朝廷添补了数百万的亏空。
不过也正是如此,陛下屡屡厚赏,这一次更是钦点为明年嘉靖四十一年壬戌科春闱会试主考官,才惹出的麻烦。”
聂豹却不再提及这事。
而是看向眼前这位已经官居内阁次辅的学生。
他面带微笑,轻声开口:“说起来,我也许久不曾见过老师了。”
这话一出。
徐阶心中顿时一紧。
聂豹此时所说的老师,肯定不是大宗师阳明先生。
阳明先生可是在嘉靖七年十一月就逝世了。
也不可能是他少年求学时的那几位授业老师。
而是在这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