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绍庭收起神色,再上前小声试探道:“这句话……”
黄锦点点头:“想来要不了多久,朝廷里就都会知道的。”
说完之后,黄锦便躬身一礼,缓缓退开离去。
严绍庭站在原地。
半响之后才平复下来。
然后。
在疑惑的徐渭和憨笑的陆绎注视下,严绍庭竟然是笑出声来。
陆绎抢先开口:“恭喜姐夫了!咱们家是不是要准备着换一根铁做的门槛?”
依着他知道的,凡是每到春闱会试的时候,考官乃至于阅卷官的宅邸门槛石,都是要被踏平几寸的。
如今自家姐夫当了明年壬戌科春闱会试主考官,这老严家的门槛石,怕不是要被整块踩碎了。
得要换根铁做的!
徐渭则是皱紧眉头,不解的问道:“侍读为何会忽然发笑?”
严绍庭摇摇头,长出一口气,躺在了椅子上。
“咱们这位陛下啊……”
他感叹了一声,又是一阵笑声。
老道长这一手真的是玩大了。
只要黄锦说的最后那句话,在朝廷里传开,即便是有人反对大概也不敢明面上说出来的。
是让皇帝亲自当考官,还是让严绍庭这个不符合规矩的人去当考官。
那些人还是很容易做出选择的。
感叹着,严绍庭开口道:“咱们这位陛下,如今怕是已经在等着看热闹了。”
徐渭上前,为严绍庭添了一杯茶,询问道:“难道是因为今日侍读在西苑万寿宫奏对的事?”
严绍庭点点头:“今日西苑圣前奏对,我提及了两淮盐政改制……”
徐渭目光一震。
他已经将当时的场面在脑海中复刻了出来:“侍读当时恐怕是立即就遭受到了驳斥。”
“咱们那位徐阁老啊。”
严绍庭眨眨眼,继续道:“不过后面,陛下独留我在万寿宫。”
徐渭眉头紧皱,在严绍庭面前踱着步子转起圈来。
陆绎看的头发晕:“徐先生,你别转圈了,姐夫如今领了明年春闱会试主考官的差事,这不是好事吗。徐先生你想说啥,就直接说出来吧。”
徐渭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陆绎,摇头道:“是好事,但也不全是。”
而后他又看向严绍庭。
“今日后来,侍读独在圣前,想来不只是单提两淮盐政改制一事吧。”
“若是学生没有猜错的话,侍读恐怕还提及要革新变法了。”
严绍庭不由的看向徐渭。
这事他竟然都能推测出来。
而徐渭却是继续说道:“对了!也正是如此,侍读提及革新变法,陛下不允,而侍读定然是在圣前大表忠心,革新变法皆为社稷。
陛下听之不忍,不愿寒了侍读的心,所以才有了这一次壬戌科春闱会试,侍读为主考官的事情!”
严绍庭瞪大双眼。
比之刚刚接旨,知道自己成为明年壬戌科春闱会试主考官时,还要意外和震惊。
老徐不简单啊。
这脑瓜子相当可以。
他点头道:“确实如文清先生所说的,如今想来也确实是因此,陛下才会选我做明年壬戌科春闱会试主考官。”
徐渭重重一跺脚,两眼瞪大,冒着精光。
嗖嗖的。
“侍读,这是好事啊!”
“就算会因此生出麻烦,但终究是利大于弊!”
严绍庭自然是知道徐渭所说的麻烦是什么,但至于说利大于弊。
他缓缓开口道:“文清先生的意思是,陛下虽然今日不曾同意革新变法之说,但到底还是意动了。
我为明年壬戌科春闱会试主考官,便是本科学子举人座师,他日这些人高中入朝为官,谁都不能否了他们与我的关系。”
会试考官,天然就是当届金榜题名的两榜进士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