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刚动了苏松两府的田亩,重新清丈。
现在若是再动商税。
只怕是真的要出乱子。
出乱子不怕。
嘉靖目光变得清冷深邃起来。
他担心的是,能在东南挑动乱子的人。
见老道长又怂了。
严绍庭并无别的感想。
但脸上却是再一次浮现出憋屈和愤懑。
严绍庭拱手抱拳,低下头沉声道:“只恨微臣年少,经验短缺,无法为陛下尽忠办事!”
大明朝的五好青年官员代表再次上线。
嘉靖眉头皱紧。
自己不想革新,也不想现在动东南商税,但同样不想破坏了自己在眼前这个年轻臣子心中的形象,不愿破坏了他那份忠君报国的理想。
藏在道袍下的手掌,攥起又松开。
嘉靖化为一道无声轻叹,随后靠在了凭几上,轻声道:“朕真的有些乏了……”
严绍庭当即拱手颔首。
“微臣告退。”
嘉靖目光暗暗的瞥向严绍庭。
“去吧去吧。”
“朕知你忠心,也知伱志向。”
“好生当差做事,往后也省点奏本,不必再往各处送奏本驾帖,只管做事便是。”
“朕还不差你那点俸禄。”
严绍庭出声谢恩,这倒是意外之事,没想到老道长竟然也知道这件事情了。
但他还是带着满腔的不请愿,一步一步的缓缓退下。
出了万寿宫,随着殿门重新合上。
觉得今天的戏份已经做足了,他方才挺直身子。
环顾左右。
前些日子一直着甲带刀,代表着大明勋贵,戍守御前的三位国公爷,已经不在这里了。
严绍庭微微眯眼。
看来老道长暂时已经将西苑事变的事情放下了。
但他心中却是生出不少疑惑。
当时在西苑宫墙外的那一声枪响,到底是何人所为。
直到如今,不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都不曾查明真相。
那个人,当真好似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按照小舅子陆绎送来的内部消息,厂卫内部其实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归档,只是暗中派了人在继续追查。
但现实就是,西苑事变这件事,官面上已经没有什么大动静了。
而朝廷里,也是一如既往的。
反正皇帝没出事,案子是落在厂卫。
至于说他们。
关他们屁事。
谁爱查谁去查。
出了万寿宫,看着眼前的路,严绍庭想了想才转向宫外而去。
今天不论怎么说,也算是收获颇丰了。
鄢懋卿没有以罪身回京,那么这厮在两淮干的事情,就扯不上自己和严家。
而借着两淮生变,彻查盐商,想来等厂卫南下两淮,两淮的盐商就要换一批了。
按照老道长如今爱财如命的性子,这些盐商积攒无数年的家产,恐怕是都要被拉回京师的。
只是不知道是送去户部,还是说尽数充入内帑。
在所有人都不曾在意的地方。
自己也算是顺水推舟,让老道长从今以后停办灶丁徭役,也算是一桩功德了。
而最重要的,自己如今对两淮盐务,也有了插手的权力。
一路往宫外走去,严绍庭不停的思考着两淮盐政,然后就又想到了今天被徐阶这个道貌岸然之徒提到的漕运。
漕运的事情,还是要等有了机会,时机到了才能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