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今年春。
徐渭在胡宗宪的支持和关照下,参加了自己人生中的第八次也是最后一次乡试。
但结果一如既往。 魔鬼主教
因为种种缘故,再一次落第。
“先生?”
看着眼前神情再次恍惚的徐渭,严绍庭呼唤了一声,见其仍未有动静,便加重声音喊道:“徐先生!”
“嗯?”
徐渭眨了眨有些泛红的双眼,脸上满是尴尬羞涩,他拱手致歉,掩饰脸上神色。
“不想竟走了神,还请侍读见谅。”
严绍庭摆摆手:“左右也是等着酒菜到来,与先生闲聊一二罢了。想来先生也是因为一路北上,舟车劳顿所致。”
徐渭却是摇摇头,如实道:“只是因为侍读所言那昌平书院所创之目的,引得在下心生感慨,方才走了神。”
严绍庭低声问道:“那先生以为……”
“好!”
徐渭沉声开口,脸上露出笑容:“侍读能开一地苦寒子弟之智,愿使其能有饱腹之术,可见侍读志诚之心。
在下虽未见那昌平书院,却已是心生崇敬,若侍读日后应允,在下愿为书院一蒙学坐席,叫那咿呀蒙童识文断字,如此倒也可慰在下平生憾意。”
严绍庭眉头一挑,满脸大喜。
他高兴道:“先生幼年有神童之名,少时学于明德先生、龙溪先生,师承阳明宗师,才学国朝少有,先生能屈于书院授业,实乃我与昌平子弟之幸!”
见严绍庭对自己过往如此了解,连自己所学所承也如此清楚。
徐渭心中复杂,拱手道:“侍读不嫌,在下必将尽付所学授予昌平子弟。”
严绍庭却是拍板子,斩钉截铁道:“不不不!是先生若是不嫌弃,往后便是那昌平书院首席。”
自己这回可算是捡到宝了。
徐渭的出身和经历,对于清流和士林来说,那就是一块金字招牌。
天下读书人,对那些恩科高中之人,或许至多也就是羡慕一番。
但对于徐渭这等出身清苦,还不忘勤于学业,且才学不曾停滞的人,那才是真正的推崇,且不以功名而论。
严绍庭心中喜悦,开口问道:“不知先生对京中诸事,可还有何疑惑?”
徐渭还沉浸在严绍庭要让自己当昌平书院首席的事情里。
他原本只当自己这一趟入京之行,只是不负胡部堂过往恩遇,入京一趟应付了事罢了,也能借机换个地方。
却不曾想到,这才刚到第一日,竟然就有如此大的收获。
年初乡试失利所带来的失落感,也在这一瞬间消失了大半。
徐渭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心情后,才重新开口道:“在下还有一事,便是今日京中西苑事变,听闻侍读业已担下主办清查的差事,不知侍读如今有何打算?”
严绍庭此刻也已经重新收拾好心情,目光平静的看向徐渭。
依着徐渭的秉性,大抵是不愿意看到朝廷贪腐滋生,所以也就不会反对自己要借着这件事,大肆彻查朝堂的计划。
严绍庭回道:“查!一查到底!西苑事变,干系陛下,若不查明,乃臣下失职。朝廷各部司衙门,账目混乱,时下又正值国库空虚,若要革除朝廷过往弊病,此次也是最好的时机,借清查各部衙门账目,重定朝廷经济一事。”
徐渭点点头。
愈发觉得,自己过去也是人云亦云了。
虽然严绍庭也是严家人,但这哪里有半点奸党奸佞之相?
分明就是忠君爱国的好青年啊!
徐渭接着问道:“那眼下侍读准备先从何处入手?”
此时。
屋外已经传来上席的声音。
严绍庭微微一笑:“等,等到有人开始急切,乱了阵脚。”
……
京师真的乱了起来。
比之西苑事变当日,更加的乱。
接连三日,本来已经领了旨意,全权负责清查此次西苑事变及朝廷各部司局库账目的严绍庭,却整整三日不发一言。
他不说话也没什么。
但西苑事变这桩案子,却成了悬在所有人脑袋上的一把刀。
所有人都开始觉得,严绍庭这是在谋划大事,要借着这件事,一举打压朝堂之上反对严家的官员。
人心渐渐不安了起来。
大多数人都已经开始变得无心当差,无心政务了。
诸如工部军器局、鞍辔局,内府兵仗局以及各库官吏,更是一日比之一日的憔悴。
每日坐在衙门里,全然无心做事。
最让他们心中不安的事,西苑事变当日,过来的锦衣卫也只是带走了当时找到的账目。
但各衙门这么多年的账目,可不是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