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你那晚要喝酒,原来是杀人去了。”金不换可不用跟李谱一样一问再问,经历过陈寺那一桩事,他对周满的秉性可太了解了,只一指边上的王恕,笑道,“亏得你嘴巴严,不往外面说,不然叫菩萨知道,恐怕那天喝酒都不想搭理你!”
三个人走在廊下。
周满却道:“那晚不是他主动要跟我们喝酒的吗?菩萨,是不是?”
话说着,她也转头问王恕。
王恕无声一笑,只道一声:“是。”
心里却忽然不着边际地想:那夜她那样高兴,原来是已杀了人要将人头送给王诰;而他那样低落,也是因为要将一份大礼送给王诰。同一件事,心境竟大不相同……
金不换走在前面,闻言便摇着扇子叹气:“反正你周满可太见外了,给王大公子送这种大礼的事也不提前知会我们一声。连那位神都公子都出了面,这六州一国,可好久没有这样的大阵仗了……”
周满忽地一怔:“谁出了面?”
金不换奇怪:“那什么神都公子王杀啊,你前阵不还向我打听?”
王恕走在后面,忽然抬眸。
周满脚步却已停住,似乎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王杀露面了?”
“也不算真正露面吧,等一下,你还不知道?”金不换这才反应过来,只把那神都大宴上的情况一说,末了道,“一句话,那王诰便浑身冒血倒了。现在满天下都在传,这位神都公子口衔天宪,言出法随……”
这八字一出,周满眼角便控制不住一般,隐约抽动了一下——
怎么可能?前世王杀分明不曾在王诰生辰大宴上有所动作,是直到取了天下第一剑冷艳锯后,方才开始彰显自己的存在……
这一世,竟与前世不同吗?
金不换道:“我以为这位王杀公子是为你出头呢,结果你竟不知道?”
“为我出头?”周满一听,笑了一声,只道,“我算什么角色?料来是那王诰不知死活,广发请帖,邀集天下修士,颇有以自己为正统之意,方引来警示敲打才对。”
话说着,她一转头,却见王恕目光落在她脸上,怔怔地,似乎走了神,于是开口:“菩萨?”
王恕这才回神。
周满问:“你怎么了?”
王恕眼睫一动,却一时难以分辨自己心中感受,只轻声问:“你对这位……王,公子,似乎很是在意。”
周满心中微凛,几乎立时意识到自己方才表现过于明显,或有破绽,留神收敛之际,便无暇分辨王恕面上那隐约的异样。
何况他情绪本就内敛,不易被人察觉。
周满记得,自己以前就有过一套说辞,此刻便照旧搬出来用,分外镇定:“我早说过,我是为这位公子效命。以前只知是神仙人物,今日听闻这‘天宪’之威,便更加仰慕了……”
仰慕……
王恕记得,参剑堂试剑的第一日,周满也说过类似的话语。那时只觉空茫苦涩,听多了世人这般传言,倒也并未十分放在心上。
然而此刻,竟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面上未动,垂在袖中的指尖却忽地一蜷,似乎是感受到那隐约的痛觉。
金不换听了周满这话,看她一眼,总觉得不太真,但也知道她在自己与王氏的关系上一向讳莫如深,所以并不多问,只忽然道:“你们说,学宫开剑台春试,优胜者能有机会成为冷艳锯剑主。那冷艳锯是道陵真君王玄难所铸,这位王杀公子乃是王玄难之子,会不会也来参加呢?”
周满貌似不在意:“这谁知道?”
然而她目光放远,心中却无比笃定——
会,当然会。
即便不出现在剑台春试,也必定会出现在白帝城画境!
毕竟,前世王杀便是取回了冷艳锯,子继父剑,扬名天下!她来的剑门学宫,为的不就是今日?
既有冷艳锯,何愁那位神都公子,不来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