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焦虑?」苏晓樯有点乐,好似找到了病友。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焦虑,但富山雅史觉得我算,还是重度焦虑,我一直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因为现在我还不是好好的。」林年说,「不用太害怕,执行部里基本是个
有三次以上外勤经验的专员都多少有点暴力倾向、中重度焦虑、以及PTSD的症状,酗酒和报复性摄入香烟都算是比较轻的症状。」
「不是说执行部专员不允许酗酒么?」苏晓樯有些意外。
「规定是规定罢了,一个训练有素的专员想要隐藏一些自己的秘密太容易了,尤其是这种不会对他人造成影响的秘密。」林年说,「如果的确睡不着就吃些吧,但别上瘾了。」
「阿普唑仑也会上瘾?」
「会有一些药物依赖性,严重些离了这类镇定剂睡不着觉,长期吃肯定对肝肾代谢的压力增大,能少吃就少吃。」
「的确不怎么舒服,在候机厅的时候就有点头疼,我能感觉自己很困,但闭上眼睛意识又很清晰,有种特别矛盾的感觉。」苏晓樯说。
「好好休息吧。」林年看了她几秒后说。
苏晓樯点了点头,但药吃都吃了,不如借着药效好好地睡一觉。林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副耳机的降噪耳塞,「戴上这个,效果特别好,能最大程度地减少人为噪音和机械噪音。」
苏晓樯把耳塞戴上呼了口气看向林年,林年轻轻亲了一下她的头发示意她可以休息了,她才闭眼老老实实地休息了起来。
药效很快就上来了,以前她也吃过镇定剂类似的药物,但阿普唑仑是第一次,可能没有药抗性的缘故,这款抗焦虑的药似乎对她特别起效。
脑子里的杂念很快就清空了,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肌肉开始放松了,全身都开始放松了,胸口也不太闷了,之前一直难以收束的思虑现在也都消失了,期待的睡意也慢慢的从脑海最深的洞穴中畏畏缩缩地爬了出来,疯涨的藤蔓般蔓延全身将那些焦虑和不安全部压了下去。
在不知道多久后,可能是三分钟,也可能是三十分钟。
她感受到了一些惯性的推背,大概是飞机开始加速了,但耳边却听不见太大的噪音,林年给她戴上的抗噪耳机的确惯用,她只能听见一些微薄气流的嘶嘶声。
在那些蛇一般的嘶嘶声里,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黑色的潮水漫过陷入睡眠的苏晓樯的脚踝,大腿,腰间,逐渐将她包裹在温润的潮湿感中。并不会觉得窒息,反而有种回到母胎的安全感,就像有无数双手在她原本僵硬紧绷的肌肉上揉捏。
潮水的声音在耳边拍起又落下,舒缓,美妙。
在水流声中她隐约听见了其他什么声音,就像是巨鲸浮出水面的喷气...她好像真的看见了在那黑色的潮水了,巨大的轮廓在她的头顶跃起,划出一道弧线砸在了水面上,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巨大的水流汹涌而来,裹挟着茫然的苏晓樯将她整个人冲向漩涡般的暗流之中,但在黑色的潮水里,一只手勐地拽住了她的手,将她固定在了原初!
这是...做噩梦了?
苏晓樯在黑暗中抬头看向抓住自己的人,果然看见了林年的脸,只是不如平常那般温和,而是充满了尖鳞骨突的狰狞峥嵘!
爆响在耳边再度爆炸!
苏晓樯勐地睁开了眼睛,她耳边的所有潮水声消失干净了,无尽的火与光映入了她的眼帘,耳朵内的耳塞被狂风挤出,巨大的气流轰鸣声以及人群的尖叫嘶嚎声在她的耳边响起!
苏晓樯的意识瞬间浮出水面,大量的空气被她抽进鼻腔,嗅到的却是燃料与焦臭的刺鼻味道!那脱落的耳塞从她的眼前飞过,她的视线跟随着从自己眼前飞过的耳塞看去...然后看见了令她毛骨悚然的一幕!
「抓紧我的手!别放开!」林年的大吼声让苏晓樯瞬间回神,她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是悬浮在空中的!正在被巨大的压力差和狂暴的气流拉扯在空
中,如果不是林年抓住了她,她已经被卷到飞机外了!
她的心脏瞬间停跳,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脚垂直的方向。
飞机已然不知起飞多久,右侧机身,也是她原本靠窗的那一面,那扇本该坚固的机身面破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机身外的铝镁合金的蒙皮像是纸一样被高空上的狂风一张张撕裂下来,被气流卷进漩涡中抛飞万米高空上!
原本该是完整机翼右侧机翼少了一半正在熊熊燃烧,仅剩下的一个引擎在烈火中发出钢铁到达极限时的恐怖呻吟声!
披鳞戴甲,浑身如覆盖着苍白甲胃的林年踩在只剩下一个的座椅上,右手慢慢地把苏晓樯从那道飞机的裂口中拖了回来,他没有用太大的力量,因为会担心扯断或者扯脱臼女孩的手。
苏晓樯在被拖回来的时候看见整个机舱内都是混乱一片,有座位在熊熊燃烧,一具胸口插着铁片的焦尸被安全带牢牢地绑在上面,大量的行李箱在倾斜成六十度的过道里肆意地翻滚滑动,散乱的书页和宣传单的纸张要么紧贴在飞机壁上颤抖,要么在人群之中肆意地飞舞狂卷。
仿佛地震般摇晃震动的飞机上,所有的人都在歇斯底里的吼叫尖啸着,他们一边稳定住自己的身形,一边竭尽所能地求生!他们每一个人的童眸都是金色的,这意味着他们都是混血种,但就算是混血种在万米高空的失事飞机上也显得那么孱弱无力!
苏晓樯往头顶看,注意到了靠近机头的地方,芬格尔正单臂捞住一根凸出来的钢管,左手拎着维乐娃,双腿夹住一脸茫然的夏望的腰!但没有见到楚子航、夏弥以及苏茜他们的身影!
她思维混乱之际被林年拉到了身边揽住了腰,她发现林年已经进入了那个名叫「暴血」的状态,浑身的龙化迹象让他的脚面尖爪仿佛钩子一样死死地抠在飞机的铁皮中稳定身形,就算偶尔有断裂的机身铁片呼啸砸向他们,也在半空中就被甩臂撞飞到飞机的空洞外去!
【鉴于大环境如此,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苏晓樯竭力地大吼,她直接跳过了「怎么回事」这种问题,现在搞清楚起因不是主要问题。
就在苏晓樯喊出这一句话,林年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的时候,她的余光发现飞机过道上一条裂痕正在飞速地延展,很快就联通了左右两侧。
她童孔瞬间放大,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