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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被斐潜看破,夏侯惇也没有故意否认。
这种事情,向来就是相互计算,谁是傻逼谁就吃亏,而且都有实效性,时辰一过,策略就没有用了。就像是现在夏侯惇故意对斐潜坦白,不也是另外的一种策略?
『故而……』斐潜笑了笑,『元让兄心中还存有几分的侥幸?』
夏侯惇立刻说道:『骠骑何出此言?!』
斐潜哈哈笑道:『元让兄还不肯说么?这曹军大营之内……大纛之下,是曹丞相的替身罢!』
『你……』夏侯惇瞪着斐潜,半晌之后,双肩微微垮塌,『原来骠骑早就知道?』
斐潜摇了摇头说道:『也不是早知道……元让兄一而再,再而三的诱我进军……便是知道了……曹丞相,现在在何处等我?阳池,还是中条山?』
『哼!』夏侯惇便是什么都不肯说了。
斐潜笑笑,也是望向了远处。
烈焰腾空,如同群魔乱舞,但是这些乱舞的魔头,终究还是要停歇下来的。
猛然间,有些碎乱的声音,隐隐约约在风中响起!
『敌袭!』
斐潜一愣,什么地方来的敌军?
夏侯惇顿时也是精神一振,瞪圆了眼睛向黑暗和光火当中探寻……
……
……
火焰或许某个时辰就会熄灭,可是有些东西,永远不可能就此消亡。
火光照耀着夜空,中央营盘燃起的大火将无数的光和影堆叠在了战场上。
双方复合的嘶吼声在这夜色当中回荡,在土塬和沟壑之间碰撞四溅开来,就像一曲悲壮的咏叹调,让曹洪听了,几乎都是要落下泪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是安排好了,等骠骑军落入陷阱之后再发动么?
曹笙这是怎么了?
周遭战场的惨烈厮杀声,骠骑军轰鸣的马蹄奔腾之声,在曹军大营的前部震荡着,蔓延着,甚至将曹洪身上的衣袍衣甲都震得不停的颤抖……
当然,也有可能是曹洪自己在抖。
比起曹军前营的混乱,在曹军后营这里,还是有一批曹军精锐,持刀立枪,在等候着曹洪的命令。
曹洪原本的计划……
算了,山东点子王到了现在,就没有一个点子是落到了实处的。
现在曹洪再次计划落空,似乎也是一种必然。
可是要说曹洪有多少错处,多么愚蠢,似乎也说不上。他之前在中原都能打,也能抗,可是到了这里,却打什么都打不顺,抗什么都扛不住!
就在白天曹洪还没受伤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还是极佳,一门心思的琢磨着要怎么和骠骑抗争,要如何消磨斐潜的实力,下达军令什么的,也是号令清晰,充满自信,可是现在负伤了之后,在夜里便是小错滚成大错,大错变成了不可挽回的致命错误!
现如今曹军中央营盘火起,全营震动,便是有人开始跳脚骂曹笙,言词之中多有替曹洪开脱,将所有的错处都归咎于曹笙身上。
这也是传统山东艺能了,领导么,当然是不会出错的,错的都是在执行上。既然现在执行点火的是曹笙,那么即便是谁都知道负责按这个按钮的,是个临时叫来的临时工,也并不妨碍成为最好的甩锅对象。
曹洪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喝止了这种叫骂,但是并依旧没有表示主要的责任归属。
即便是在中军大帐之下有秘道,但看这样的火势,多半曹笙是活不成了。不仅是曹笙活不成,连带着中军营盘之内的很多曹军兵卒也同样的殉葬于此,和曹军大营一同化为烟火。
『将主,撤吧!』心腹护卫在一旁说道,『非战之过啊,这……就算是现在上去,又能如何?骠骑军势已经成型,我们这点人……就是杯水车薪啊!不如趁着乱事还没蔓延到此,我们先撤,按照计划将这些后营物资一烧,一方面可以断了骠骑追击的道路,另外一方面也是不留这些东西资敌……』
心腹的好处,就是替主子说一些主子不好说的话。
确实,中央营盘提前火起,既没有打乱骠骑军的节奏,跟没有给骠骑军造成多少伤害,反倒是曹军自己吞下了成吨的暴击,粉身碎骨化成了一片的火海。
现在就算是曹洪搏命,也未必能挽回什么。
更何况,曹洪还负伤了。
如果没负伤,曹洪说不得还有一时的血气,觉得可以搏一搏这最后翻盘的机会,可现在一切的筹码都丢了,就剩下自己手中这一枚。
是带着最后一枚筹码离场,等待下一次的赌局,还是就干脆破罐子破摔,将最后一枚筹码也扔进去?!
即便是大多数人都清楚,最后一枚筹码就算是扔进去,也依旧是赢不了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曹洪脸上。
如果只是筹码,那么大多数人都会扔了,大不了输光了回家睡觉。但是如果这筹码之中,还包括了自己在内的性命呢?
曹洪是赌徒,但是他还没有达到赌鬼,甚至是烂赌鬼的程度。
片刻之后,曹洪抽出了战刀,在手心上划出了一道口子,将血涂在了脸上,『骠骑!某誓与你不共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