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民以食为天。
出发点倒是一点都没有错。
可惜刘协真就从小到大都没有干过农活,想当然了。
他曾经以为农活就是耕地,播种,然后浇点水,这有什么啊?不是只要有手脚就能做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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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现实狠狠的给他了一巴掌。
就算是不提最终能有多少收获,光在最开始的时候,耕地他都耕不好,锄头都不知道要怎么拿。好不容易在春耕的时候,咬着牙扮演了一番农夫,结果回去之后直接在床榻上摊了三天。
不会就是不会,再怎样装也是不会。
而且关键是刘协选错了人……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确实是耕田粮食很重要,可问题是这些农夫百姓能给刘协说上话么?那么既然说不上话,刘协就算是变成了专业的农夫,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刘协领悟了,他和大汉百姓之间,已经拉开了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虽然同处于大汉国内,但就像是两个物种,刘协说的,百姓听不懂,百姓想要的,刘协不明白。刘协想要让百姓支持他,而百姓却在疑惑,他们不是已经支持了几辈子了么?还要怎么支持?再苦一苦,再累一累,可问题是大汉这么多年了,那个皇帝上台不是说要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要过上幸福的生活,怎么年年都要苦,岁岁都要累?
刘协不明白,大汉百姓也同样不明白。为什么大汉百姓明明创造了那么多的财富,物资,粮草,可偏偏就是要过苦一苦累一累的日子,而刘协自己同样也不富裕,压根也谈不上什么铺张浪费,而那些官吏乡绅,却能拿走了整个大汉王朝一半以上的财富?
刘协搞不清楚这些,自然无法给与大汉百姓所想要的东西……
当然,若是刘协表示种地辛苦,要减租减税,那就要了朝堂百官的亲命了,非群起而攻之不可,让刘协知道没钱的日子究竟是如何悲惨,如何窘迫,那发臭的牛骨说不得就会出现在刘协的桌案上。
所以,刘协所能匀出来的东西,也就剩下『开闸放水』了,也就像是他父亲曾经做过的那样,出售皇权来达到一定的目标。只不过刘协学乖了些,用『仁德』和『兼听』进行包装,并且不是明面上收钱,所以就自然是个『圣明』天子了。
刘协在这个时候才深刻的感悟到自己面对的敌人,并不是类似于鄯善这样的外族外邦,而是在大汉之内的官僚……
两个在曹操和斐潜之下的政治集团,官吏合体,庞大且可怖。
而刘协力单势孤。
刘协他现在,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正潜伏在四周。
不管是曹操胜,还是斐潜赢,其结果,对于刘协来说,都是极为可怕的事情。
因此他不断的挣扎,不管是之前给自己披上一个亲近农桑,体贴百姓的外衣,也不管是像是当下要开兼听言路,其实都是在试图在两强之间寻求一条活路。
时间不多了。
刘协站在大殿门口,看着夕阳一点点落下。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似乎是想要托举那个渐渐落下的夕阳,又像是要挽回渐渐湮灭的光明,但是很明显,光华在他的手上渐渐的收敛,暗淡,消失……
与此同时,也能体会到官僚政治的可怖,甚至毕生都在和官僚体系斗争的人,还有一个人
孙十万。
小孙同学这一段时间就很辛苦。
孙权其实知道江东之地有很多士族乡绅。
一些很愚蠢,愚蠢到认知只有在江东一地,就像是坐井观天的青蛙。
还有一些则是很嚣张。比如当年的严白虎之类的人物,觉得自己拥兵数万,便是不可一世。
当然还有一些很贪婪的,也有一些尸位素餐的,只懂得捞钱,张口闭口就是之乎者也,但是实际上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遇到这些江东士族,孙权都不会觉得诧异,因为孙权觉得,他还是可以带得动的,只要红线一勒,先动的带动后动的,江东这个破烂不堪的四套马车,多少还是能上路跑一跑的……
结果,让孙权极度失望。
这一次的江东西征,便是展现无遗。
在江东吴郡城西南,临近松岭之处,便是有一座掩盖在翠绿之中的深宅大院。
但看偶尔从树林之中露出的屋檐画角,便是能知道在此地的主人身份并不寻常,要知道即便是在江东富庶之地,也不是所有人能都盖上琉璃瓦,雕刻朱色梁的。
此庄园距离吴郡不远,正是宜动也宜静。
想要热闹,也就三四里,驱车须臾就是可以尽享灯红酒绿,想要安静,也可以在庄园之中闭门欣赏鸟语花香。
此处之地,便是姓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