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前来亲眼查看曹军军寨,难道就没有风险么?
可是自己依旧来了。
这其实是一个比较危险的信号……
或许是斐潜他已经见过了太多人的生死,就像是医院里面急救科的医生。每天,甚至每个小时都会见到病人死在自己的眼前,不习惯或者说不麻木就无法继续工作,就无法救治下一个急需救治的病人。
小主,
『说说看,这几天打探到了什么?』斐潜一边看着,一边问道。
许褚禀报着,『昨日有三千曹军兵卒过了河,预计今天会扩大到五千,其中大部分是曹军兵卒,但是也有很多是河洛杨氏降兵……』
河洛杨氏的兵卒为了和曹军斐军区分,在服饰上略有不同。而且因为杨氏是降军,所以在御寒物资上就比较缺乏一些,看着那些在寒风当中瑟瑟发抖的,就基本上确定是杨氏投降的人马了。
斐潜一边听一边用望远镜观察。
『曹军支撑不了多久了……』斐潜叹息了一声,『山东富庶之地啊……现在最先撑不住,却是他们……山东有钱,但是为了山东在作战的曹军却没钱,这是何等的讽刺……』
斐潜对于生死淡漠。
还只是相对的。
在望远镜之中,斐潜能看到有一些曹军在风雪之中,或是因为伤势,或是因为寒冷,有时候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倒在地,然后半天也没能爬起来,而不管是在其边上的兵卒,还是在远处的监视曹军士官,似乎都是视若无睹。
当然,倒在地上的大部分都是河洛人,也就是杨氏降兵那一部分。
河洛人……
当年可是司隶户籍啊,牛叉得不行。
许褚说道:『那些河洛人虽然跟来了,但未必会出死力而战,所以就被当成是劳役了……不过即便是在曹军之中,也是分三六九等,徐州兵和扬州兵的战力是最差的……』
『最好的是青州兵?』斐潜顺口说道。
『是谯县兵。』许褚回答。
斐潜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这一次,曹孟德真是要拼命了……』
谯县,是老曹的棺材本。
斐潜放下了望远镜,拢了领子后,重新将望远镜插回了怀里。这年头,可没有什么橡胶,防止兵刃粘到皮肤上的唯一办法,就是缠绕麻布,亦或是像斐潜这样,用体温保暖。
斐潜仰头望了望天,又看了看远处的大河。
虽然说风陵渡一段,大河甚少会结冰,但是这几日气温陡降,在岸边已经有一些冰凌,夜间水面上很可能就会结冰,只不过想要通行车马,还是有些难度。
许褚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说道:『主公,真的就不在中条山设伏?』
斐潜点了点头。『不必了。』
对于中条山,斐潜有一些不怎么好的记忆。
这记忆并不是汉代的。
中条山没有纵深,当然更重要的是,山地战的主力魏延,这狗子竟然真就是二哈,撒手出去便没了……
因此斐潜干脆就扬长避短,不和曹军在中条山上纠缠,而是将主要的战场都放在了运城盆地。
曹军来了河东,目标依旧是关中,但是不管怎么说,只有让曹军进入了平地荒野,才可能痛击他们的主力。
斐潜判断,曹军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战争的潜力,只要一次大会战溃败,曹军的战争体系便会分崩离析。
就像是历史上的赤壁之战。老曹同学的纵深不够,就像是中条山。他将重兵都放在了一线上,而没有二次,三次的打击能力,所以在赤壁之战受挫之后,也就基本上失去了大规模对外作战的能力,甚至在川蜀第一次北伐的时候,还差一点被诸葛亮偷了三基地……
当然,诸葛亮即便是守住了街亭,也未必能够成功,因为诸葛亮当时还没有解决李严,川蜀之内的军政大事还有很多诸葛亮无法控制,甚至连兵卒都带得不算多。至少在江州的一帮子兵卒,猪哥一点都动不了。
『运城之地,进来容易,想要出去就难了。』斐潜笑道,『就怕这曹丞相不来。』
许褚在一旁豪气的说道:『即便不来,也是垂死挣扎,其命不久也!』
斐潜哈哈笑了两声,便是转身而去。
……
……
太兴九年,正月二十。
又一次的降温席卷了整个的北方。
呼啸的寒风从远处而来,似乎要摧毁一切的模样,咆哮着携裹着冰雪,铺天盖地,大有将万物拖入冰封的世界的气势,但战事却想要和这冰寒抗争,反而有越来越是热化升温的趋势。
曹军三军几乎是全线出动,除了在后方维持粮草的后勤运作之外,似乎将所有的兵卒都投入了战争当中,从轵关道,到风陵渡,似乎是每一寸的土地都布满了曹军兵卒。
斐潜主动撤离了中条山南线,前锋缩回到了猗县。另外在张阳池到解县之间也安排了一部的骑兵,构建起从蒲坂津到张阳池,从猗县到解县,然后再到安邑的防线。
曹军兵卒也开始顶风冒雪,频繁越过中条山,企图进入运城盆地进行侦测。
一方面是曹军从河东中条山大举渡河,另外一方面则是箕关被曹休突破了山道,难以继续防御,所以柳孚等人也陆续退回了安邑之中。
曹操本人也渡过了大河,在中条山竖立起了三军司命的大旗,似乎摆出了要全面进军河东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