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年少轻狂,是无法和财米油盐相提并论的,海誓山盟也会在日复一日的鸡毛蒜皮之中化为飞灰,更何况历史上的杨修其实对于曹操并没有太多的反意,更多的只是年轻人的张狂和表现欲,以及对于曹操下一代不加掩饰的偏向。
这就犯了大忌。
现如今杨修去了三分的浮躁,添加了三分的沉稳。他将对于骠骑的恨和对曹操的怨,都埋藏在了心底。
杨修依旧是那个杨修,但是也不是那个杨修了。
曹操沉吟了片刻,没有说杨修对于函谷的评价如何,而是继续追问道:『若欲取潼关,德祖可有良策?』
杨修笑了笑,『丞相欲得潼关,修有一策……』
……
……
曹操占据雒阳,其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故意打击杨氏,亦或是和杨氏有什么化解不开,花呗都还不干净的仇恨,而是因为曹操需要一个良好的前进基地,而比邻函谷潼关之地,又有什么地方会比雒阳更合适呢?
难道曹操愿意自己在前方打,而让杨氏上下在后面城头上喊加油么?
因此在必要的阶段,曹操如同雷霆一般袭取雒阳,也就成为了一种必然。
雒阳面对的这种危险性,其实一直都存在,只不过是杨彪杨修等人一直以来都企图将脑袋扎在沙子里面,自我安慰和自我催眠罢了。
现在梦醒了。
然后发现还是做梦更好……
毕竟梦里面什么都有,而现实当中只有冰冷的铁,滚烫的血。
曹操夺取了雒阳的消息,虽然曹军尽可能的遮瞒,但是并不能掩藏多久,几乎是在同时就被侦测到了,然后急急报往了长安。
长安之中,骠骑府衙之内。
不安好心的黑胖鸟嗤嗤的笑着,『曹孟德也是太小心了!这些年真是越混越回去了!毫无当年月下追仲颖气概……』
曹操当然也知道他侵袭雒阳的军事行为最终是遮掩不住的,但是很显然曹操是想着能遮掩多久就遮掩多久,尽可能的保持一定的隐蔽性……
斐蓁也是哈哈的笑着,『那是月下追韩信!是萧丞相,不是曹丞相!』
『可惜啊……』庞统摇头,略带着一些感慨说道,『曹丞相老了啊!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锐气!』
庞统说的确实没错,曹操已经年岁大了,不像是讨董之时,亦或是讨董之前的那么尖锐了。
只不过年轻人的锐气是由何而来?
自然是不畏惧失败,方有锐气,而年轻人为何不畏惧失败呢?
很简单,因为年轻人没失败过,或者说,没有真正的跌惨过,没有摔得断胳膊短腿,没有摔得半身不遂,所以飙车起来六亲不认,嘻嘻哈哈,毫无畏惧。
斐蓁就有些面对战争的无所畏惧,他很兴奋,甚至是有一些期待。
『终于来了!』斐蓁挥动着手,努力让自己模仿类似于斐潜的言行举止,『此次定然让曹贼有来无回!』
『好,好!』黑胖鸟看着斐蓁,呵呵笑着,然后眯着眼。
斐蓁挺着胸,尽可能的表现出自己的英雄气概,可是在庞统眼里,不过是强行作态而已,根本算不上真正的英雄风貌。因为庞统知道,斐蓁还根本不理解他所要对抗的,究竟是什么?
是曹操?
是山东之人?
是,也不是。
在庞统的目光之下,斐蓁有些莫名其妙,而且本能的察觉到了有些不妙,『怎么了?士元叔?』
『哈哈……无事无事……』庞统一边敷衍着,一边在心中感慨。
还真就如斐潜所言,有些人应该『补一堂课』。
这『有些人』之中,就包括了斐蓁。
顺风顺水,培养不出好的继承人。
斐蓁降生的时候,斐潜基本上已经度过了前期最为困难的时候。
斐蓁既没有度过像是刘备那样喝到宋河老酒破产的时光,也没有见识过像是曹操那样让秦池老曲倒下的刀光。整体上来来说,斐蓁的整个成长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读书。
即便是斐潜带着斐蓁走了阴山,其实留在斐蓁记忆里面的,更多的还是游山玩水,还有自己练习骑马的两股血淋淋……
至于其他的血淋淋,其实在斐蓁脑海里面并没有存留多少。
理论知识,斐蓁不缺。
要说起什么爱民重兵,理政治国的道理,斐蓁都不差,但是也同样大多数存在于口头上的理论而已,真正内心当中有几分真切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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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只不过从理论到实践,道路漫长且艰辛。
这些年斐潜也在用心教导,可若是说斐蓁就能宛如斐潜,亦或是庞统一样,对于当下情形有一个非常清晰的认知,那也是欺人之言。
就像是后世小朋友小学生初中高中,站在旗帜之下,爱爱爱都是年年喊年年叫,文章里面也是各种爱的事例反复列举,说全数是形式,也多少有几分真情,但是若说这样一来就全数都是真情,那些留学预科班的才子佳人们则是笑而不语……
因此斐蓁当下的情形,就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