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搞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规矩之后,便是从上至下一直在强调『服从』,但是实际上这样的『服从』除了基层百姓在遵守之外,其余的中上层其实都在明里暗里的违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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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朝代没有强调『服从』,又是那个朝代没有欺上瞒下,阳奉阴违?
越是缺乏的,才是越发的强调。
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往往都是说得好听,是无力反抗的时候给与自己的安慰,要不然历朝历代之中各种『反臣』也不会层出不穷了。
在推行各项政策的时候,大搞什么执行论,上面一拍脑袋,就想要下层去执行,做政策的时候既没有想清楚又不说清楚,亦或是先试试没事,反正试政策的人也不是自己,付出劳动努力,亦或是血肉代价的也同样不是自己,那么还有必要想清楚说清楚么?
就像是大汉之前规定,女子到了年龄不出嫁,便是要增加口算。看起来似乎有道理,而且也符合国家需求,但是真正制定政策的这个人,这个官吏,他自己有亲自体验过这个政策给大汉家庭带来的影响么?
没有。
永远没有。
所以这些政策,渐渐的也就变成了有的不好讲清楚,有的根本无法讲清楚,所以最后统统不讲清楚,只剩下了瞪眼睛吹胡子,执行!
然后……
历朝历代那个所谓『利国利民』的政策,到了最后没被利用成一小撮人的升官发财的利器?
斐潜不希望骠骑府内外,在将来也变成这个样子。
至少趁着斐潜还有后世的许多经验的时候,能做出一个模板来。
就像是斐潜当下,带给这些骠骑府衙内外的官吏的一些新概念,一些新理念。
在这些概念或是理念当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就是『生产力』。
这个词,对于这些大汉之人来说,是一个全新世界。
但是他们并不难理解。
斐潜给他们的解释,生产力就是整个大汉的所有经学算术技术,以及农业工业等等的产出的总和……
虽然这个名词解释不是那么的准确,其实斐潜说的这个解释,并不是生产力,大体上算是生产力的表现,但是这个生产力的表现,怎么也会比『生产力是具有劳动能力的人和生产资料相结合而形成的改造自然的能力』这样的说法更容易让当下的大汉人理解。
只要接受了这样的理念,那么自然而然的就会比什么『民如水,君如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更好理解了。民水君舟的观念,不是魏征的独创,也不是到了唐代才萌发的理念,而是在春秋战国时期,荀子就已经提出来了。荀子的原话是『选贤良,举笃敬,兴孝弟,收孤寡,补贫穷,如是则庶人安政矣。庶人安政,然后君子安位。传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此之谓也。』
这个理念有错么?
没有错,一点都没有错。
但是行驶在舟船之上的『人』,又怎么会时时刻刻去在意在船下的『水』呢?
毕竟水都这么便宜,都这么贱,不是么?水有什么稀奇?不是到处都是水么?
若是改成了能生产各种物品的总和的民,众人便是纷纷点头,对啊,生产多一份,我家财产多一分啊!田产的,工场里面产的,都是我的!
如此一来,这国家资本主义,不就是多少有些萌芽了么?
故而自然就有人都意识到了后续的问题,也就是有人口,才会有产出。
有人口才能赚钱,手上没人口,还赚个屁?
那接下来的思路,是不是要除了保护自家的人口之外,还需要扩充人口总量?
要不然等人口下降了,人手不足了,还想着财富增长?
等中上层都觉得水开始发冷的时候,底层的都已经是冻得冰寒了。
大汉初期编户齐民政策里面就可以清楚的看到,在春秋战国之时,各国相互征伐,人口下降得非常厉害,而到了大汉统一之后,通过百姓的休养生息,人口得到了一个迅速的增长,拥有了足够的劳动力,大汉的农业手工业等等也得到了井喷式的发展,市场繁荣起来,也才有文景之治。
随后的封建王朝,哪一个不是这样?
可偏偏就是记不住,只懂得念叨什么之治啊,什么中兴啊,什么荣光啊,但是全然不记得到底是怎样才能有这个什么治,怎么兴的,似乎只需要念叨两句,感慨几声,就能重新活过来一样。
然后感慨完了,依旧是之前干点什么,仍然是继续干。
斐潜做出的改变,就是从知其然,慢慢的推动到知其所以然,然后继续往下推……
之前不仅是山东,就连关中的人都在嘀咕,说是斐潜劳民伤财,搞什么西域,开拓什么雪区,虽然表面上只是上些奏章行文,说一些要爱惜民生啊,要眷顾百姓啊云云,实际上还不是表示别乱搞啊,我们没钱!
毕竟在当时看来,甚至在后世的封建朝代的家伙脑海里面,外邦又穷,又乱,又没有肥沃的土地来耕作,要他们干什么?打了占不下来,占下来了也未必能长久守住,这不是劳民伤财又是什么?
结果等斐潜打通了西域,引来了商人,市面上多了西域香料之后,这些人便是又齐齐感叹,真香!
小主,
随后,多多少少的就有点明白了,哦,原来是要这么搞!
华夏是农耕为主,所以思想原先都被农耕束缚住了,觉得不搞农耕就没什么搞头了,不能种地就没意思了,但是实际上人类社会要发展,粮食固然重要,但是其他的矿物就不重要了?
再加上不要他们的地,还可以要他们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