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等缴纳赋税,不求高官厚禄,不求封赏他物,但求可保一方安宁,可得一生靖平!可是如今又是如何?若是吾等缴纳钱粮,便成他人敛财之物,又将何为?此冤何处可诉,此屈何处可直?』
『诸位父老乡亲,此等是何道理?!』
众人错愕,旋即或有不敢置信,或是觉得不可思议,当然也有些人开始觉得愤怒,一种被欺瞒了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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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觉得被欺瞒了,然后他们觉得自己终于是掌握了真相。
『骠骑善也,奈何其下多有为恶之辈,只求功勋财货,不管百姓死活!』
『如今骠骑出征在外,便是恶吏兴风作浪,荼毒百姓,借缺粮之机,收刮地方!』
当官的都是坏人,在野的都是良心,这是大部分百姓的习惯认知,
于是乎,开始群情激奋。
『前秦灭六国,其域东至海暨朝鲜,西至临洮、羌中,南至北向户,北据河为塞,并阴山至辽东,天下皆为其土,其业非不伟乎?然则害生,便如当下!』
越来越多的闲汉聚集而来,不管听得懂听不懂,纷纷点头。然后更多安奈不住性子的人也不听家人的劝阻,翻墙爬窗到了街上,聚拢得欲来越多。
『北有长城之役,南有五岭之戍!三十万北击胡,五十万守五岭!乃发谪天下万民,戍以备之,却不知百姓何辜,直受此苦!』
闲汉比起正儿八经的职业,当然更害怕自己那一天被发配到了边疆去值守,对于他们来说,宁愿赖在地方,也不远赴西域,否则之前招揽征募的时候就已经走了。
『如今骠骑北进大漠,西赴西域,南下绝疆,亦战雪区,其心之大,尤胜前秦!若是如此屯戍者日多,边粟不足给当廪者,便是如何?亦是吾等需供之!此便是当下缺粮之根本也!非吾等之过,盖因粮草皆供于边也!』
面对市面上日益高涨的粮价,这些闲汉也深受其苦,现在听闻是骠骑的错,是因为骠骑要供养大批的边军才导致了粮价上涨,顿时愤怒起来,老子都没得吃,凭什么还要给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去供养?
情绪越发的高涨起来,甚至有人振臂大呼,表示自己对于没饭吃的愤怒和不满。
『兴十万众,诛千余奴,其乃功乎?过乎?可悲可叹是也!今秋逢灾,获又不足,偏偏骠骑又是大举兴师,南下荆襄,既无寸土,又无大功,不知何谓!偏偏又是大纳流民,至使郡县拥塞,百姓苦痛!吾等缺粮更甚!每日不得食,忍饥受饿,苦不堪言!』
『没错!就是如此!』闲汉更加的愤慨起来。
原本在郡县之中,闲汉有时候没吃食了,总归是能找到些来钱的路子,比如在路上的坑旁边等着,看那些人或是车掉坑里了,再一窝蜂上来表示收个『援手费』,或是什么『抬车钱』,也够一日饮酒作乐之费了,可是现在流民一多,什么苦活累活都给这些流民做完了,就连街面上的饭碗都被填平了,如何让这些闲汉不愤怒?
很快有人就喊了出来,『流民都该死!都去死!』
『我们都没吃的了,还给流民吃什么?!怪不得这些时日粮价贵得出奇,原来就是这个原因!』又是有人怒声高喊。
『该死!流民该死!』更多人愤怒了,齐声大喊。
今年秋天收成不好,很多地方都减产了,这个事情他们是知道的,这也是事实,在中间喊话的人也不算是欺骗这些人,但是有一些信息却被隐瞒了下来……
收成少了,并非是粮价飙升的主要原因,而是一个用来推动粮价高涨的借口。农作物么,亦或是其他什么商品,当然不可能年年都是顺顺利利,什么问题都没有,有灾年,也有丰年。但是丰产的时候两瓣屁股夹得紧紧的,唯恐让普通人知晓丰年收得太多然后掉了价格,却在欠收的时候恨不得将两瓣张大到极致,嚷嚷着让天下人都知晓如今欠收了,这其中原因是什么?
可问题是,真有人信,以为这天下年年都是灾年,而丰年呢?哪去了?不知道。
『初置张掖、酒泉郡,而上郡、朔方、西河、河西开田官,斥塞卒六十万人戍田之,原意自给之,然今何在?如今骠骑亦至屯田,又能值守几何?当下谷常贵,诸位可思之,其为何人之过?』
『骠骑!便是骠骑过错!』便是有人脱口而出。反正说一说怎么了?说都不能让说么?说一说就犯法了么?反正也不用负责任。
站在中间喊话的人微微笑着,觉得台下的这群人真是可爱极了,一个个都是那么的憨态可掬,一个个都是如此的善良醇厚,简直就是太好……
骗了。
反正自己没有说是骠骑的问题,自己只是说或许有这个可能,然后是你们自己下的结论哦……
『以吾等之赋税,养之私兵,挟天下之供养,成之私欲!若不得改,便是祸害天下!吾等欲行谏,却走告无门!吾等欲舒冤,却无人理会!如今于此昭告各位,实乃情非得已!被迫无奈!如今粮价高涨,骠骑久无策略,既不平仓,亦不救市,欲置吾等于死地乎?!吾等欲得食!吾等当得食!』
『吾等欲得食!吾等当得食!』
『当得食!』
群情越发的激愤起来,至于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有去了为平稳粮价做出了努力,亦或是表面上努力背后里数钱,这些腹中空空的闲汉管不了,也不愿意去想。反正闲汉们已经听到了他们最为想听到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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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得食!当得食!』
『吾等当得食!』
一群人愤怒的喊着口号,砸开了米铺,开始哄抢。
顺便也撬开了隔壁的绸缎铺子,抓住了伙计便是一顿乱踹。叫你之前斜眼看我,叫你嫌弃我手脏不能摸绸缎!现在老子不仅要摸绸缎,还要抢绸缎!
呃?
至于之前是为什么来这里,是要干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