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诸葛亮拿着通行号牌有些发呆,护卫在一旁问道:『郎君,要去骠骑府么?』
『嗯……』诸葛亮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不,先回住所……』他还没有完全想通想好,跟庞统争论争辩倒是没什么要紧,要是去到了骠骑面前,他还没有准备好,还需要好好整理一些思路……
需要整理思路的,不仅仅是诸葛亮一个人。
离开市坊不久的陈群,也在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能思考,并且会思考,这种本领,陈群一直认为是一个士族最为基础的标准,或者说,会思考的士族才是一个合格的士族。
至于那些名义上挂着士族子弟,但是完全不会思考的家伙,陈群认为那些家伙都只是鱼肉,等着什么时候上刀俎而已。所以,士族子弟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就像是人最重要的是脑袋一样,砍掉了脑袋,不能思考了,还能算是人么?
但是陈群今天看见了什么?
市坊之中,士族子弟竟然给商队让路?
不是,是骠骑之下的巡检,竟然让士族子弟等候,让商队先通行了,关键是这样的行为,竟然没有引起任何的奇怪反应,说明在长安之中,或者说在骠骑的地盘上,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所以自然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了……
这,难道不稀奇么?
大汉王朝之中,什么时候士族要给商人让路了?
就像是脑袋给脚趾头让开了位置,让脚趾头长在了脖子上一样,这事情,难道不稀奇,不怪异么?
这个事情一方面让陈群感觉很不可理解,另外一方面则是隐隐有些觉得这或许就是斐潜之所以商贸成功的关键……
这怎么可能?
陈群吞了一口唾沫。
让手足思考,或者说让底下的人思考?这么危险的事情,难道骠骑没想过后果么?
虽然陈群不知道一句鲁先生的名言,所谓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但是不妨碍陈群思考着的时候,感觉自己有些发冷。尽量,或者说严禁底下的人思考,这不是上位者的默契么?
因为不管是什么思考,位于底层的人的问题,都容易最终变成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交赋税的是我,服劳役的是我,被欺压的是我,被辱骂的是我,被贩卖,被欺瞒,被愚弄等等,都是我……
上位者见状,连忙大喝,别想,去做!去执行!执行力才是关键!想那么多没有用!谁不在基层岗位上干十几二十年就递送什么建议书的,都一律开除!
然后又换了个口气,这是命啊,这是福报,呃,业报啊,这是你们欠的贷款,嗯,错了,是罪业,总是要还的对不对?你们终究是有福的,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好好做就是了,有的吃,有的喝,还有快乐,将来还给养老金,考虑那么多做什么?好好活在当下,快乐生活,不就是可以了么?
这个口子不能开啊……
陈群有些慌乱。
因为就像是打飞机一样,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当第一个问题浮现出来之后,第二个第三个问题也会随着时间渐渐浮上来,迟早而已。
『为什么不是你?』
『我怎样才能成为你?』
这两个问题,陈胜吴广喊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而刘邦则是大笑着回答,『大丈夫当如是』!
『骠骑怎么敢这么做?』这个问题才在陈群的脑海之中盘旋而起,然后瞬间就变成了另外一个问题,『骠骑想要做什么?』
『文以明道!』
陈群脑海当中忽然蹦出了这几个字,然后站起身来扒拉着一旁的东西,翻找出了那一枚的玉印,然后看着玉印底部的四个字,喃喃的重复道,『原来如此,哈!原来如此,哼!竟然是这个意思……』
陈群忽然觉得他待不下去了,他必须马上就走。
骠骑将军是一个疯子!
更可怕的是,还有一群人跟着疯子一起疯!
『什么「明道」,不能要这种「明道」!』陈群下意识的一哆嗦,就想要将玉印扔掉,但是想了想,还是将玉印收在盒子之中,然后狠狠的压上了盒盖,恨不得再贴上一个俺把你被蒙哄的真言封印,嗯,写错了,应该是『唵嘛呢叭咪吽』……
当然,如果陈群是佛教徒的话,他一定会这么做,可惜他并不是,所以只能是将盒子塞在了行囊的最底下,企图用这样的方式要让这种危险降到最低。
而在另外一边,鲁肃却没觉得斐潜有什么可怕的,甚至还在考虑江东搬抄斐潜这里做法的可能性,因为鲁肃和陈群想的不一样。
鲁肃看到的是胡商,而且鲁肃以为陈群看到的也是,要不然怎么会在那一队商人进出坊门的时候,就忽然有些恍然的神色?
说起来,胡商这个事情,江东还真的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就像是鲁肃原先也以为胡人那边能有什么?
一堆破皮子烂毛,能值几个钱?
牛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