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斐潜其实也觉得这一次有阮瑀出现在这里,总归比祢衡出现在长安要好一些罢!
说起来,斐潜也能理解为什么会有阮瑀和祢衡这样的人,因为不管是阮瑀还是祢衡,都和后世的网络喷子有些不同,毕竟阮祢二人都是有些才学的……
汉代人才选用,是察举制,换而言之,在当下大汉社会之中,一个人要往上爬,基本上的操作就是鼓噪自己的名声。
想要自己有名望,便或是彰显自己的道德,或是宣扬自己的才学,或者是找到一些大腿来报替自己背书,最差的,便是扔钱财出去,好歹也有一个散财『八厨』的名头。若是按照后世那些欲求不满,整天求爽的人来说,就是需要装『哔』,要有扮猪吃老虎的情节……
至于装什么样的『哔』?便是有什么『哔』,就装什么『哔』,实在不行,就装道德孝子『哔』,这个比较简单。
难一点的,是装才能『哔』,毕竟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跟人一交谈,有没有才学,别人就能判断出来,装不好就露馅了,所以装才能的『哔』,是有本事的人去做的。比方猪哥的『舌』战群儒,大概就是这么一个类型的『哔』。
祢衡呢,大概率就是在装『哔』的时候装过火了。和后世那种只敢对着网络喷,在现实当中唯唯诺诺,对着权贵俯首贴耳,只敢对着普通百姓喷的那些人不同,祢衡是那个名头大,喷那个,那个地位高,喷那个……
说白了,后世的喷子,许许多多都是狗性,欺软怕硬,看到恶人摇头摆尾,看到善人不停的吠,所以将后世的喷子名头,直接套用在祢衡身上,其实也不是很合适。
『察举之制,已是弊陋,不得不改!』斐潜指着眼前的情形,沉声说道,『若是不能改,便如眼前,终将一日,毁于所谓「民意」之手!阮兄,知错能改,方不负师傅厚望!还望慎思之!』
见阮瑀悲切难以抑制,斐潜也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让人先将阮瑀带下去,等他冷静冷静再说。
等斐潜回到了将军府衙,韦端已经等候多时了。
韦端恭恭敬敬的递上了表疏,禀报道:『参律上下,尽心竭力,人犯计一千三百七十人,皆审理完毕……所列之罪,皆于表中,还请主公阅览……』
在韦端袖子当中,还有另外的一份表疏。其实韦端一直都没有想好究竟要给阮瑀定是按照谋逆主事,还是被人胁从的罪行,然后今天到了将军府一打听,听闻斐潜将阮瑀提了出来,然后又有问话什么的,才最终决定用贴近于事实的那一份,而不是夸大阮瑀谋逆的那一篇。
斐潜展开表疏,上下查看。
这一次,也算得上是参律院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否则按照汉代官场拖拉的习惯来说,这么多的犯人,没有十天半个月,甚至半年都未必能够审理完毕的。
所以说,能不能做事,主动和被动之间,还是相差非常大的。
斐潜看着,缓缓的摇了摇头。
韦端的小心肝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流,肉之刑,多有不妥……』斐潜缓缓的说道。
韦端大体上还是没什么错,大体上分为了三个轻重等级。最重的,依照汉律,对于一些确凿是杀人了的,判处斩刑,对于手上没有沾染鲜血的,只是抢夺财物或是毁坏市坊的,以次一档判决,流放为主,然后再次一档的,只是跟着起哄的,没有明确的罪行指向的,则是以肉刑鞭挞并处罚金。
听闻了斐潜的话,韦端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公之意是……还请主公指点……』
斐潜反对用『斩』、『流』、『肉』,并非是因为圣母心发作,而是相反,觉得仅仅是『斩』、『流』、『肉』,太过便宜了。
『肉』简单。
『流』,之前斐潜就有提及过,将这些怀有异心的家伙往边境上送,其实就是给自己添堵的行为。
而另外一个刑罚,对于很多人来说,『斩』,无疑就是最佳的结果。
前来参加考试的这些考生,基本上来说是大体上属于各家的旁支,也就是大概归属于『寒门』一列的,所以即便是斐潜斩了这些人,对于这些士族世家家族来说,伤害也不大,就像是剪掉了一些枝杈,并没有伤到主干,而且因为斐潜斩了这些人,那么这些人的罪责也就自然以死抵消了,剩下的,便是失去了亲人而慢慢衍生出来的怨恨。
这种事情,斐潜在后世没少见。
从最开始祈求原谅,哭求和解不成,随着自家孩子偿命之后,便演化成为了满心愤恨,为什么对方不愿意和解?凭什么都跪下去求了还不肯原谅?为什么一定要害我家孩儿性命?然后就觉得自家孩子的罪已经结束了,然后对方家庭的『罪』才刚开始,去纠缠,去闹,去围堵对方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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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室杀人劫掠者,斩!』这个没有什么问题,也是应当如此判决。
『若围殴而致死者,虽亦死,然不当斩也。』斐潜冷笑了一声,『当判偿!』
『偿?』韦端略有些迟疑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