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在复仇的心思塞满了头脑的时候,都似乎能迸发出无穷的动力,更不用说韩遂这个在西凉纵横了二三十年的老家伙了。
虽然说韩遂心中依旧还是悲痛不已,但是比起沉浸在无穷无尽的悲伤当中,韩遂还是愿意将注意力集中在去寻找仇人,去亲手砍下他们的头颅上。只不过按照当下的情况来看,仅仅是凭借着韩遂自己是难以完成这样的行动的,因此唯一的选择,便是和李儒合作,投靠到征西的麾下……
韩遂也知道,李儒不过是利用他仅有的那些名声在收拢和规整西凉的这些豪右和羌人,但是换一个角度来说,如果韩遂没有着二三十年经营出来的名头,又何来复仇的希望?
对于韩遂来说,他不知道是自己的一封书信变成也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是就算是他知道了,他也不会选择相信,而是依旧会把这笔账记在马家头上,纵然马超已经死了,但是还有马氏的人,还有跟着马氏一同的那些羌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韩遂对于李儒的态度就大大的缓和,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更愿意主动的进行配合,向李儒透露了金城周边的几个大的羌人聚集地,就是暂时合作态度的第一步。
至于下一步要怎么做,谁为主导,韩遂也不愿意完全放弃主导权,多少还有的谈。
“征西……”韩遂停顿了一下,重新说道,“征西将军果真为帅才……当的文优如此尽心辅佐?”
李儒在皮裘之中沙哑得笑了笑,就像是老狐狸蜷缩在树洞里的鸣叫,说道:“文约你我相知也是多年了,某可曾虚言过?”
韩遂微微扯动一下面皮。
“所谓将么,也有很多种……”李儒没理会韩遂的反应,而且说实在的李儒也不在乎韩遂有什么反应,“最基础的将领,会统兵,会安营,领众人行伍,便可为百人之将,亦可为将之佐助;若是再加上明察阵势,又能阵前鼓舞,勇敢善战,便能称勇将,可统千人,可为军司马,亦或是偏将;若是再其上又有谋略,识进退,知天文懂地理,便可为智将,可御万人,当为一军主将……”
“而于其上,若可招贤纳士,广布仁德,又得兵卒爱戴,将士用命,便可称将将,统御三军,为国之柱也!”李儒讲完,淡淡的扫了韩遂一眼,继续说道,“而西凉诸将,多数为勇将,少有智将,更不用说将将者……”
韩遂低低哼了一声,心里颇为不服气,也不认为李儒口中的征西将军真的就能达到所谓“智将”或是“将将”的程度,但是现在心中难免觉得有些求于征西,所以也只是说道:“不知文优为何种将领?”
“某乃谋士也……”李儒理所当然的说道,“位于军中,既不出阵,亦不搏杀,以智取,以谋胜……”
韩遂嘿然。
有求于人,必然受制于人,这是千古不破的道理,因此韩遂虽有些不认同,但也不再征西将军这个人的问题上纠结,而是转向了更加实际的问题上,说道:“文优何时可让某领兵清剿周边叛逆?”
李儒嘿嘿笑了几声,意味深长的说道:“莫急……再等两天……届时还有些好礼要给文约……”
过了几天之后,带给韩遂的“礼物”终于是到了金城。
“这……这是……”
韩遂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蒙恕傲然站在一个木匣旁,而在木匣当中的,则是一个已经硝制的人头。而这个人头虽然面目有些扭曲,但是其特征依旧可以让人辨认出这就是曾经叱诧风云的先零羌头领,藜麦往利。
先零羌也曾经在西凉掀起了十余年的庞大声势,甚至一度攻进了三辅地区,韩遂自然熟悉这个多年的老对手,老伙计,老家伙……
而现在,这样一个曾经在西凉诸羌当中,万人之上的统领,曾经和韩遂马腾平起平坐,甚至还压着韩遂马腾一头的人,就这样身首异处,被硝制了放在了木匣当中!
韩遂看着藜麦往利的扭曲且青紫的面容,心中一股寒意顿生,连日来在李儒等人面前强行撑着的那一点仅存的傲气,也终究是消融殆尽,双腿一软,坐倒在木匣之前……
李儒朝着蒙恕施了一个眼色,蒙恕会意,抱拳一礼,便退了下去。
“……昔日董仲颖,权柄握朝纲,依旧要看此人三分薄面,不敢放马过狄道……”李儒的声音幽幽,像是在缅怀,又像是在恐吓,“如今此人授首,先零混乱不堪,已无人可挡征西兵锋!狄道已克,西凉洞开!璜璜征西旗,洸洸干城具!此去三千里,终复大汉疆!”
北宫伯玉、边章、李文候、马腾、董卓、藜麦往利等人的面容,在韩遂面前变幻出现,或大笑,或大哭,或者咒骂,或是怒喝,不一而同,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这些曾经在二三十年前跺跺脚便是一方云动的人物,如今都化成了一捧黄土……